【黔东文学】李甜甜：雾词（组诗）

李甜甜，00后，铜仁市作家协会会员，铜仁学院2020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曾有作品见于《诗刊》《星星》《中国校园文学》《脊梁》《草原》《散文诗》《青春》《梵净山》等期刊，参加第八届山花写作训练营。曾获第四届“星星点灯”全国电力诗歌赛一等奖，第九、十届全国大学生野草文学奖二、三等奖等奖项。

雾词(组诗)

字迹的潦草容易滋生迷雾。

装着日出和隐退的句子载入歧途

我挽回涂改的原话和陌生

橡皮泥擦走了泪痕

我写葫芦而得到舀水的瓜瓢

我写庄稼而收获麻雀与迁徙

把笔立在纸上做稻草人

我做农夫打理这片空白的土地。

我写下南瓜和季节

也，取走疾病与恶果

我总是两手空空饲养文字

不得不去掠夺松散的词组

把它们种成白菜或苦荞

而我写的雾却总飘忽不定

像一块潮湿的黑痣难以揣摩

甲骨文

像经文隐喻某种陈旧的晦涩

眼中得到骨头卡在咽喉的痛觉。

已失去的部分成为迷踪

来自地底的湿冷不时跳出

袭击，不穿鞋的猎人与饮血的长矛

被考证的痕迹是刻意的

古人用锐利的物器雕刻迟钝的语言

他们记录落日与抬高的星辰

蹲下来，以极低的姿态追踪时间。

他们把星星视为最初的眼睛

夜晚的习性是向天空抛出问号

一些站在高处的人悟到与高度的关联。

他们用火驱赶野兽

留意动物咀嚼的齿痕......

那些遗忘的物件被集体回忆

现在，我得到的文字是过去的

它们从一张纸上醒了过来

落日辞

从甲骨片上发现了它

像磨损一半的符号

还有一些白云和轻盈的事物

被尘埃和解。

我朝落日的方向理解恩怨与包容

这块甲骨是落日走失的遗迹

它躺在这里让影子得以从地平线升起来。

我抚摸黑夜得到黑色的重量与实感

我总看着一群人随落日归隐

我在高原见过喇嘛与牦牛在入夜时

普度众生。我那么的低沉

在落日的身后收集世人多余的余晖

用来生火，用来偿还炊烟。

我学着群山的模样接纳滚烫的炽热

也不时地吐出一枚银色的果核

鱼

它们是河水敏锐的神经

在末梢处时常搁浅。

我得到了它全部的名称与味蕾

它举着体内的利剑在瓷盘上谈判

它的软烂像刚打了败仗。

庖厨说鱼刺是它最后的武器

卡在咽喉的往往是最被忽视的妥协

你所轻信的吞咽是腹部反噬的乞食。

我见过溺水者像河流体内的刺

涉水的人被取走轮回

我有时在剔除一条鱼所有的挣扎

像舌头一样的柔软

我把放生的鱼投入画中

不再有垂钓者与诱惑的鱼饵

而我把最欺骗的鱼钩

用来做墙上悬挂的钉子

关雎

你目睹水把河岸切出内伤

越软的沙石流水爱得越深。

那时的候鸟留下尾羽作为赠礼

我指认丛林的危险在于迷失

鹿鸣与琴瑟患有隐疾

一场雾在水里兜着坚硬的河岸

他把无形的迷雾擂成响鼓

而让余音退出波纹。

他理解水像解开消融的陷阱

他跳了进去而接受反复的推迟

或，已在苦海等待回头或渡船

他把鹿角作为水的信物

而把脚印还给河岸。

他把水踩在岸上让处于低迷的物境

能够返回高山和化石

他把线索寄养在歌声里决绝

我们听到的部分是水记下的前世

谷雨辞

雷是天空的回声

我看到的闪电是尖叫的文字。

日历的扉页让白养育，空

而我们站在下面让雨水谨慎

云层是雨的伞包

它们跳下来一直在减缓

洗刷泥尘与碎语

而我得到雨的减法

在手心里接下失速的雨

因而我把命运的重再次遗弃。

我幻想一朵云吃进嘴里

或把雨在脑海里洒出

我用玻璃打包成片的雨

让它们有天空的缥缈与坠感

而我肺部的沟壑形成群岭

呼去此生一半的雨，或云。

总是半途而废

一审：何川

二审：林秀姜

三审：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