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桑葚糕

本文转自：四川政协报

■项 伟

“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初夏时节，正是桑葚成熟时，妻从街上带回来一篮桑葚。吃着清甜多汁的桑果，妻说：“这么好的桑葚，适合做桑葚糕呢！”是呵，很好，我若有所思。

我吃过最好的桑葚糕，是外婆做的。我开始怀念外婆，还有她做的桑葚糕了。

儿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家的后门，有两棵老树，一棵是桑树，另一棵是梨树。每逢农历四五月间，那棵高大粗壮、浓荫蔽日的桑树上，就挂满了紫红色的诱人的桑葚果。桑葚要现摘现吃，否则容易坏掉。有时候摘多了吃不完，除去晒桑葚干、泡桑葚酒，外婆也会给我们这帮娃儿做桑葚糕吃。在那个零食稀缺的年月，这可是难得的美食。

做桑葚糕，自然要先预备好几样食材。桑葚自不必说，还需要等量的玉米淀粉和清水、奶粉、白糖若干。奶粉如能用鲜牛奶替代，那自然是好的。不过那时条件有限，一般人家很少见到牛奶，就是奶粉，也极珍贵。

外婆做桑葚糕时，我喜欢站在旁边看着，顺便打下手，所以做糕的流程，记得很熟：将桑葚的茎蒂去掉，这样吃起来口感更好。用淡盐水将桑果洗净，捞出，晾干，再捣成汁。那时没有搅拌机、破壁机，外婆就用自制的小木臼、木槌，将桑果细细地捣碎，碾出汁来。这固然需要费一点功夫。但如今想来，加工的过程却也颇有趣味。

接下来，就到了关键一步——熬制桑葚糊。将捣好的桑葚连渣带汁倒入准备好的铁锅中，加入等量的玉米淀粉，还有三四倍量的清水，及少量的奶粉、白糖，搅拌均匀。接着生小火加热，在熬制的过程中，一定要用铲子或勺不停地搅拌，直到面糊变得粘稠了，再关火。

这时，要准备好一个盛桑葚糊用的容器。外婆较常用的是一种方形的木制托盘，外形和如今快餐店里放菜品的那种不锈钢盘挺像的。在托盘底部薄薄地抹上一层食用油，再倒入刚熬好的桑葚糊，待其自然冷却，凝结成块，桑葚糕就算是基本定型了。

最后，将托盘小心地倒扣在桌上，使整块的糕饼脱离模具。再用缝衣服的细线，两头绷紧了，横切竖切，将糕饼分成若干个小方块，形似今天的巧克力派。至此，甘甜软糯、带点草本香味儿的桑葚软糕就做好了。

当然，要是能在软糕上面撒一层白白的椰蓉，口感、卖相会更好。不过，那会儿的乡下找不到这般好东西。但外婆也有办法，在软糕外头，裹上一层刚炒熟的糯米粉和芝麻，味道也是棒棒的！

此时，我们早就等不及了，各自抢过几个“桑糕”，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嚼一个，手里捏一个，眼睛还盯着桌上的，生怕吃慢了，吃少了。外婆怜爱地看着我们，笑道：“别急，慢慢吃！”

待吃饱了，外婆照例会分配给我们几个表兄妹一项任务——把包好的鲜桑葚和桑葚糕给附近的亲戚和邻居送去，让他们也尝尝这份收获的喜悦。外婆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她乐于分享食物的习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真切地感受到分享的乐趣。

黄鹂声起，外婆屋后的那棵老桑树上，桑葚又红了。这时，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已故去多年的外婆，想起她双手沾粉做桑葚糕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