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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解放日报
在这本酝酿了8年的专著中,在忠实记录和真实呈现之外,仇凤仙最想为老人们找回价值感
回到皖北故乡 重新看见暮年
仇凤仙(左一)和进城务工的农村老人们聊天。受访者供图
4月13日,江苏海安的志愿者指导老年人使用智能手机。
2月4日,合肥小庙镇小庙村的一位老人坐着轮椅在乡村公路上看风景。 均视觉中国供图 ■本报记者 巩持平
当初写博士论文时,一位学者跟仇凤仙说:“像你这样描述老年,我们都不敢老去了。”
安徽师范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仇凤仙在皖北农村长大。去年她出版了一本专著,书名叫《倾听暮年:李村老人日常生活实践研究》。书里的23万字,是仇凤仙对自己村里老人们的观察和记录,有70个家庭100多位老人的生活痕迹,这也是她的博士论文。
从仇凤仙的观察视角,能看到很多大时代中的小人物故事。随着社会变迁和农村发展,农村老人的地位和角色发生着变化,她记录下了他们突然失去土地又逐渐找回价值的过程。
皖北农村的女儿
《倾听暮年:李村老人日常生活实践研究》的原稿是仇凤仙的博士论文,2014年完成;后来仇凤仙对内容进行调整,2018年形成书籍初稿。这本书本应更早面世,从成文到出版,差不多拖了8年。出版社编辑对书中关于老人们生活的描述比较谨慎,更重要的原因是,仇凤仙自己不积极。
出书前后的这几年,仇凤仙一直有些紧张。她担心某个观点或者某段素材经不起推敲,“一旦出书了,大家都会阅读,并且交流”。著书立说,在她看来是最为严肃、严谨的事情。
学术领域,仇凤仙一直面临关于“研究意义”的拷问。仇凤仙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从小生活在皖北农村,从硕士论文到博士论文,她的研究群体都是自己村里的老人们。“农村是中国变迁的实验田,它多丰富,很多好的社会学研究成果都是在农村里面做。”不过,也正因如此,国内关于农村老人的研究多如牛毛。
仇凤仙最初在某门研究课上提出这个想法,被任课老师驳回,他说,写这个一点意义也没有,农村老人一度生活困苦,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况且现在他们生活改善了很多,还有各种助老活动和帮助农村老人就业的政策。
更大的压力来自乡土人情。正因为熟悉,仇凤仙进入村子做研究时,从来不是研究者姿态,几乎是个“隐形人”。她的父母仍在村里住着,回家探亲的时候便聊两句。不带纸笔,不开录音,“带那些东西你就不要聊了,都用脑子记”。村里的习惯是这样的,老人都愿意聊聊别人家的事,谁家娶媳妇,谁家嫁姑娘。院墙本来就矮,即便关起门来,站在院里聊天,隔壁也都能听得清楚。
如此研究得到的素材,真实,且有温度。但怎么呈现,仇凤仙很难办。村庄里面,熟人社会,不需要点名道姓,事情一说大家都知道。
后来,仇凤仙删去3万字,对论文里的记叙做了案例化的处理,完全抹去个人信息,不会再被对号入座。曾有媒体采访时,想再翻出被她删掉的故事,她没给。在忠实记录和真实呈现之后,她最希望老人们依旧可以平静生活。
失去土地的老人
仇凤仙的外婆患有食道癌,也算一定程度的独居老人,即便孩子们也在村里,但都分了家。因为没钱到医院救治,整个家庭眼睁睁看着她的病情一步一步恶化,直到72岁时去世。仇凤仙记得特别清楚,外婆病了之后,她买了两袋单价五六块的牛奶,但外婆说:“哎呀,我以前就很想喝这个,但现在喝不下了。”
李村很多老人都是这样。有一个老人去世前的愿望是想吃一块牛肉,孩子没给买。仇凤仙想,如果他的生活条件好一点,最后的愿望怎么能是想吃一块肉呢?
上世纪90年代,皖北农村普遍比较贫穷,一家人的生计都靠土地。2000年左右,国家出台了“添人不添地,减人不减地”的30年长期土地承包政策,每家拥有的土地是固定的。没有其他经济来源补充,年轻人也只有尽可能多耕种土地,积累财富,养活自己的下一代。所以当时李村一个相对普遍的现象是,老人60岁之后就要把土地让给已经自立门户的儿子,儿子回馈一些粮食和零花钱。
农村里有宅基地才能建房,位置固定,数量有限,一个儿子结婚,就分一次家,由父母提供一个宅基地。分到最后,无地可供,很多老人就把仅有的宅基地留给最后一个儿子,自己出去搭个房子住。
这样的房子被叫作“老人房”。在村庄边缘,庄头是“老人房”聚集点,零零散散的,几家老人聚集到一片田里,各自用砖头搭出一个2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用来睡觉,前面再垒一个低矮的小屋,算是厨房。房子不怎么遮风,可能也不通电,没什么家具,只能满足老人们的基本生存需求。
仇凤仙也问过他们,为什么不把房子盖得好一点?老人们回答,自己手里要留点钱,吃饭、看病、人情往来,都得花钱。“没了经济来源,他们找不到安全感。”仇凤仙说。失去土地之后,老人们随之逐渐失去权威、地位和价值,就像庄头的“老人房”一样,被边缘化了。
积极的自我
2003年,仇凤仙大学毕业,到家乡县委党校教书。仇凤仙到那里教计算机,之前学校有机房,没人会用,当时电脑还没完全普及,乡镇干部主要来学习办公软件的使用。
不用回家种地,还端上了铁饭碗,这是份很不错的工作。但仇凤仙觉得,日子一眼望到头。她不满足,又考取安徽师范大学社会保障专业的研究生,一直念到博士毕业。
她读硕士时便关注农村老人的养老问题,在她熟悉的李村做研究,更易于入手。“学界的研究基本都是一种悲观视角。”仇凤仙发现,学者们写代际剥削,老人被儿女压榨到一无所有,甚至出现了自杀现象。学者们呼吁,要关注这群可怜的被抛弃者,拯救农村老人。仇凤仙隐约觉得可以有另外一种角度。在生活的压力下,老人的态度似乎并非完全被动。
仇凤仙所在的芜湖小区里,某天一下冒出来很多老人,在打理小区绿化。仇凤仙跟他们聊天,这些老人来自附近皖南地区的农村,土地收入不足以支撑生活,便出来到城里找活干,工作日结,每天报酬80元。他们跟劳务公司对接,每天早上8点把他们一车带到城市小区里,晚上再统一开车把他们送回村里各自的家。
仇凤仙看到了一种主动性,看到了农村老人“积极的自我”,他们身上有强韧的生命力,也有逐渐适应的能力,只不过蒙了一层悲凉的色彩——无论是在家种地,还是外出务工,他们所能做的工作都太辛苦。
找回的价值
2013年开始,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老人房逐渐没人住了,荒废在一边。
这跟村里年轻人出去务工有很大关系。那段时间,城里劳务市场对农民工需求特别大,出去基本上就能找到收入不错的工作。年轻人在外务工所得远远多于土地上的产出,农村老人的角色随之发生改变。
仇凤仙有个在李村的远亲,为了给儿子结婚盖房子,常年去捡别人庄稼地里没人要的小麦、红薯,后来儿子结了婚,和儿媳总因为生活琐事争吵,常吵到邻居看不过去了,上门来劝,她自己搬去了“老人房”。几年后,儿子儿媳要进城打工,儿子的空房子要看,孙女也留守在村里,交给她接送上学,老人的价值重新凸显,婆媳矛盾缓和了。
农村老人缺少稳定经济来源的问题仍没有解决。仇凤仙很熟悉的一个木匠,家里父母75岁了,还在种地,坚决不要儿子一分钱。木匠的妻子在家里照看小孩,他们有2个孩子,大儿子上高一,小女儿才5岁。木匠每个月能挣8000元,收入很不错,但除了日常开销,还要供市区一套房子的房贷,如果哪个月挣得少了,日常生活都无以为继。这样的情况,即便想拿钱出来供养老人,怕也无能为力。
仇凤仙一直在想,与其让这些老人经济困顿,与其单纯给予基本救助,不如给他们提供一些更好的工作机会,给他们发挥价值创造条件。她曾在一篇学术文章中这样呼吁过,但被一位同行批评没有人文情怀,说老人们需要休息,让他们安享晚年更好。
2015年前后,学界风向有所改变。有位农村领域的知名学者提出“老人农业”的概念:“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农村的田地谁来管?就得靠农村老人。”仇凤仙说:“与此相适应,我们农村现有的生产体系、知识体系等,都要调整,重新建构,去适合老人进行农业生产。”这一观点更重要的意义是,老人不再被视为一个“无用”的角色、被淘汰的对象,价值和作用都被重新肯定。
这几年,随着党和政府各项强村富民政策的推进落实,农村老人的生活渐渐变好。无论是在李村,还是在其他农村,60岁以上的老人都能或多或少领到一些现金补贴。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各村特色产业不断发展,老人们能从土地上获得的经济收入也在增多。仇凤仙回李村后再看,农村的文化礼堂活动不断,老人们正在重新找回价值感。
“曾经那个时代就这样过去,很多老人都已经走了。”说完,仇凤仙沉默了好一会,“我们得抓紧时间,继续改善农村老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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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3-04-19 07: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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