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之战：农民军的英勇抵抗与不可避免的失败

1644年，李自成在撤出紫禁城后，一路上节节败退，为了提振士气，李自成由内阁发出两道上谕：

第一道，是罪已诏。主要是检讨造成目前失败局面，责任在自己，深感痛心。最后希望全体军民戮力同心，共侮外侮，驱逐鞑虏，恢复大业。

第二道，便是昭雪李岩的谕旨，旨曰：“原任大学士祥符伯，特进爵郡王兼河南全省兵马大元帅李岩，效力国家，十有余年，运筹帷幄，勤劳卓著。前因奉旨督师豫省，骤异数，致启诽谤，忠忱未展，仓猝捐躯，追维往事，朕心痛焉。已故大学士，特进爵郡王李岩，追封梁王，予以祭葬，赐溢忠愍。敕礼工二部，择地营葬，遣官致祭，以慰忠魂，而彰朕过。钦此。”

冤杀忠臣，悔之晚矣。所造成的巨大损失，已无法弥补。李自成的失败，难以挽回。

这个旨意一下，直把个牛金星弄得茶不思，饭不食，坐卧不安。从此，他见苗头不对，心中已另打了主意。

这时，李自成的天下，只有山西、陕西、甘肃三省，无论文官武将，以及士庶百姓，大事皆是倾向自成，更兼那一班元勋宿将多是这三省的人，因此，内部无忧，大顺政权就偏安在这西北三省了。

至于湖北、河南等省，已是半奉半违，不能完全行得通了，因为各地文臣武将，已是两面讨好，持观望态度，说变就变。

那摄政王多尔衮看到陕西、甘肃两省兵强马壮，山西粮多响足，沿边关隘又分驻重兵，因此，也就不敢贸然进兵，暂时作了观望态度。

李自成在西京，还是积极督促操练人马，准备与清军决一死战的。怎奈那一班将士已无斗志。自从东进以来，破西安，下太原，攻陷北京，所到之处，花天酒地，恣意享乐，不知不觉已带上暮气，哪有过去那种生龙活虎、勃勃朝气的样子。

平时也不严格要求部队，训练士卒，出兵打仗时，对抗清兵，也只有连战皆北了。

原来尚有李岩所带的一支部队纪律严明，很有战斗力，但从李岩遇害，这支部队已不复存在了。

李自成看到这个样子，心中异常着急。每天早晨除亲临大校场督促统复将帅操练人马外，还命令他们补充兵源，准备出征。

这样，李自成在西京过了承平无事的半年，一直到了永昌二年春十二月，清朝摄政王多尔衮才派兵大举西征。

清军杀入山西，沿途文臣武将望风溃逃。镇守山西的修武伯陈永福、泽侯田见秀二人各率大兵分守太原及各县要害，一面飞奏李自成，清兵前来接应。

布置还未定，多铎人马已经杀到太原。见秀便点起大兵出城迎战，那料人马一见清兵，早已不战自乱，因三战三败。见秀身带重伤，力战阵亡。

可惜，追随闯王多年的一员战将，却因李自成的政策失误领导不力，以身捐躯。

陈永福只得一面鼓励军民死守太原，一面再向西京告急，请自成速调大军前来支援，怎知这时，陕西四面也受敌威胁，实在无法出兵。

永福死守了一个多月，城中粮尽饷绝，伤亡惨重。清兵又用红衣炮轰击，虽然农民军冒着敌人的炮火和箭雨，连续打退敌人多次进攻，但是太原还是被攻破。陈永福抵抗到最后，誓死不作俘虏，拔剑自刎而死。

又一员英勇善战、宁死不降的将军，在孤军无援的情况下，不畏强敌，竟抗击清兵一个多月，为大顺军流尽最后一滴血，令人敬佩。

清军进抵潼关。镇守潼关的巫山伯马世耀，得知清军大队人马杀来，立刻同李守训、辛思守等商议战守之策。

会议商定，由李守信二人守关，世耀与思亲二人率精兵五万出关迎敌。大兵先到关外，与清兵的先锋哈克哈相遇。两军摆开阵势。哈克哈手舞长枪，跃马出阵，指名叫道：“守关的主将快来投降，免得大军一到，死无葬身之地。”

马世耀大怒，挥刀纵马，直取哈克哈，哈克哈也挺枪迎战。一时金鼓齐鸣，喊杀震天。

二人大战到三十回合，胜负未分。后面辛思宗看见清兵十分精锐，于是率了人马从左侧冲了上去，刹时杀败了清兵右翼。

哈克哈大惊，急忙分兵迎敌，马世耀趁机奋勇追杀上去。哈克哈前后照应不过来，一时心慌意乱，措手不及，竟被世耀一刀砍下马来。马世耀、思宗指挥大军奋勇冲杀，只杀得清兵抛盔弃甲，大败而逃。这一仗旗开得胜，打得好，说明农民军还是有战斗力的。

马世耀等追赶了五六十里。这时忽见尘土飞扬，喊杀连天，霎时间，便见清军人马铺天盖地而来。为首一员清将舞刀跃马大叫：“贼将快快上来受死!”

马世耀令思宗押住后阵，自己飞马出阵，大喝：“来将通名报姓!”

那员满将高声答道：“我是大清国前锋阿尔太。贼将到此时，还不早降，否则后面王爷大兵一到，儿辈有命也难逃脱了。”

马世耀大怒道：“满州鞑子，你有多大本领，也在这里信口胡说，来，来，来，看刀吧!”说着，一匹马，一口刀早已飞了过来，直取阿尔太。阿尔太急忙舞刀相迎。

二人大战到十五六回合，后面多铎亲率大兵赶上来了。一时万马奔腾，势如潮涌，直向大顺军中坚围了上来。

马世耀大惊，忙催思宗上前接战。双方激战甚烈。马世耀看到自己部下死伤甚多，且战且走，直到晚上才收兵。

第二天，多铎又尽率部下人马，擂鼓进攻。

马世耀见清兵来势凶猛，便令部将袁武、李煊二人，分率精兵1万人，张开两翼与清兵接战。仍令思宗押住后军，自己仍率人马冲向中军，迎战多铎。

布置刚好，双方人马同时急进，就如潮水涨，势不可挡。双方殊死鏖战，马世耀奋不顾身冲锋，首先杀败了清兵。

多铎大吃一惊，立刻亲赴前敌，亲手杀死三员逃将，满州人马才一齐反攻上来，三路大顺军同时败退。袁武、李定先后中箭身亡，马世耀亦身带重伤，自己知道不能再战，于是率了残兵同思宗一起奔回潼关去了。

多铎见大获全胜，就分兵十路，去逼潼关。满州鞑子越战越勇，不怕疲劳。

马世耀等亲冒箭雨，指挥士兵进行抵抗。清兵又用红衣大炮轰击，接连轰开几个关口。大顺军不怕牺牲边抵抗，边修复，仍然坚守城池。两军相持逞胶着状态。此时守城将士异常艰苦，缺吃少喝，死伤枕藉。

就这样，马世耀等一直坚持了七天，眼看就守不住了，李守信便向大家道：“清兵这样凶猛，这潼关是守不住了。我等受了朝廷重托，岂能不舍命一战，以报万岁爷知遇之恩。倘能杀退敌兵，挫了他的锐气，这关口自然好守了。”

马世耀道：“事已至此，只好如此吧!”

于是令辛思宗二人守关，自己和李守信挑选了两万精兵，准备夜间出兵，往踏满州大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了初更天气大变，狂风骤起，起石扬沙，把多铎中军帐前的一面帅字大旗一下子刮了下来，一直卷向西北方向去了。

多铎大惊，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急忙走进中军帐，传达了一个命令，要全体将士秣马厉兵，注意提防，不得疏忽大意。违令者立即斩首。果然到了三更时候，关门大开，关上人马，突然杀出来。

顿时杀声大起，万骑奔腾。马世耀手舞大刀，率了一支精兵，风驰电掣直扑中军帐来。一时鼓角喧天，杀声四起。清军早有准备。

马世耀杀到中军，首先遇到两员满将，一个叫做僧格，一个叫做扎尔劳，双枪并举，拦住了马世耀，死战不退。马世耀大怒，打起精神奋勇拼杀，大展神威，一刀斩扎尔劳于马下。

僧格大惊，急忙引兵退走。马世耀挥兵上前，一直杀入大营来擒多铎。不防那阵后炮声又起，满将拜多呢、阿吗哈二将又率领骑兵张开两翼飞奔上来。顿时，把马世耀的人马卷入阵中。

多铎又亲率火器营上前助战，一时间铳炮齐发，矢石横飞，杀得大顺军人仰马翻，死伤遍地。马世耀身中两箭，左冲右突，苦等李守信的后军到来。

哪知守信的一支人马已被清兵杀得七零八落，不能上前应援了。世耀见援兵不到，部下人马又伤之过半，清兵又四面逼攻，眼看就不能支持了，心中又气又愤，立刻把马一夹，挥刀向前，大呼一声，冲入敌阵，钢刀过处，满将纷纷落马。这时，云开雾收，皓月当空。

马世耀看见西北角上尘土高起，喊杀连天，估计守信的人马为清兵包围，于是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前去，准备与守信合兵反攻。

多铎看见他要冲出包围逃走，急忙指挥骑兵冲向前去，把世耀截住大战。马世耀此时义愤填膺已杀红了眼睛，立即挥刀跃马，直取多铎。

多铎大惊，急令大将满桂、勒尔保二人一齐出马，拦住马世耀轮番大战，一面又调火器营、弓弩手赶上前来，四面围攻。这时马世耀已面中三矢，腰中两枪，流血过多，人困马乏，自己知道已难再战下去，仰天大叫道：“陛下，臣兵败力竭，无面目再入关了。”

一边说，一边拔出佩剑，向颈上一抹，顿时鲜血四溅，倒身落马而死。

马世耀牺牲，多铎指挥人马乘胜前进，又把李守信一支人马几乎全军复没，守信独自逃回关去。清兵紧跟杀上前来。此时主帅阵亡，大顺军大败，军心动摇。清军趁势猛攻，城被攻破，辛思宗力战阵亡，李守信二人抵挡不住，只得率领残兵连夜奔向华阴去了。

多铎攻占潼关，一面飞报告捷，一面犒赏三军，休整三日，准备进攻华阴。

华阴守将确山伯王良智，率军一战大败而回。清兵乘胜攻破华阴，王良智等率领残部退向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