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与命运交错下的黑色经典

郑宇婷 江西科技师范大学

科波拉导演的电影《教父》于1972年3月24日在美国上映，影片改编于马里奥·普佐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以维托·柯里昂家族为代表的纽约黑帮之间的相互斗争和宿命下的人性悲剧，曾获奥斯卡等重要奖项11次，提名15次。马龙·白兰度和阿尔·帕西诺的优秀表演让他们获得了良好声誉。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是美国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新好莱坞电影的代表人物，该片是导演的代表之作，也奠定了其在电影史上的地位。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美学风格更偏向于呈现特定历史时期中生命个体的挣扎和反抗，同时给予影片中的角色一定程度的仪式感和寓言化的呈现。在好莱坞历史中，英雄的塑造和解构是大部分创作者切入的叙事面，而在本片中，导演从具体的人和家庭出发，讲述了迈克·柯里昂在历经伤痛后成长为家族领袖的故事。

一、独特的镜头调度

科波拉的黑帮电影，里面的主要人物沉稳、低调，铁血无情，却又有绅士般的节制，镜头语言的处理上是具有戏剧性、表现性的，运用了含蓄、留白、高度戏剧化和影视化的元素。

影片的开端以一个极为缓慢的拉镜头构建出了殡仪馆老板鲍纳塞拉和教父维托柯里昂的景深关系，交代出明亮中虽处于视觉中心的鲍纳塞拉在这一空间中的压抑之感。特写镜头逐渐向后拉，使得镜头成为教父的过肩镜头，原本占据着视觉中心的殡仪馆老板与处于黑暗中的教父在视觉上成为一种一分为二的对立式构图，在景别呈现中殡仪馆老板从特写变成中景向全景的过渡，教父维托柯里昂从不见其人变成人物背拍的特写，镜头在视觉信息的指示和人物面积大小的转变中，体现出了一种权力及其人物关系的微妙变化，成功表现出了一种稳定且复杂的节奏感和叙述基调。这种通过景深长镜头的调度来表现空间、权力、情绪的方式是科波拉导演在新好莱坞电影运动这一时期中较为突出的导演技巧，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电影史中名开场的案例。其后，殡仪馆老板与教父之间，镜头的调度选择了摇移的方式，景别逐渐成为近景和特写，摄影机的焦距被缩小，人物在有限的空间里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摇移的镜头把教父牢牢安放在中央位置构图中，使得在相对封闭的空间下，教父成为绝对的中心人物，不动声色下完成了教父核心权力的彰显。全片的第一组镜头很好地呈现出了一种模糊的、沉重的情绪，直抵人性深处。

二、怀旧的光影呈现

光线的运用对于塑造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和表现影片的情感基调有着重要的作用。教父维托·科里昂在室内的大部分光线处理都是黑暗居多，初登场时，背拍角度下教父黑色的衣服和黑色背景，使得观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殡仪馆老板的叙述上，光线营造出了一种模糊不清的距离感和幽深的不确定感，叙述的事件与封闭空间下黑色的背景带来强烈的神秘感和危险感，这种光线的运用在表现客观世界的基础上也推动画面与影片主题达到一种自觉且高度的契合。影片难能可贵的地方还在于光线的层次对应到人物的前后变化上，教父维托·科里昂在和五大家族洽谈时，室内的光线体现了人物之间的关系，不均匀的光线把教父身上的愤怒和细微的变化传递给观众，使得这场洽谈充满着阴谋和不确定性，教父在那刻才意识到背后真正的操控者，这种疏密有致、明暗的光线处理与影片整体的情感基调是高度一致的。另外，哪怕室外的光线再充足也不会显得明快，画面中仍然有黑色的色块与金黄色的阳光交织成琥珀色的光调。即使在教父晦暗的会客厅里也会有微弱而又坚定的亮白色光线照出同样的光调。同时，影片在迈克科里昂这一人物登场时，光线处理上显现出一种非常复杂的模糊之感，大面积、高饱和度黄色的影像伴随着人物的初登场，室外婚礼的太阳硬光源和摄影师滤布后的软光源在迈克脸上交织出的一种明暗变化，既是人物的初次登场但又给观众一种电影结束的情绪，深刻地隐喻出人物的命运，建立起一种电影的叙述节奏，在这种微妙的光线平衡中又隐隐地积淀着一个时代的气息与风貌，使得人物在其所处的时代环境中有着不一样的命运。

三、独具匠心的音乐元素

音乐可以渲染电影气氛，通过给电影画面创设特定背景氛围的方式，来帮助电影烘托背景环境，还可以挖掘人物内心细腻的情感，将文字和画面都无法表达的内容通过音乐方式表现出来，以此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提高电影整体表现力。例如，在影片开端老教父维托·柯里昂参加女儿康妮婚礼的这场戏中，主题曲《柔声倾诉》把整个影片的氛围推到一个欢乐的情境中，弦乐和钢琴音渐次响起，带有一定的行军节奏感配合着画面中康妮的舞蹈，柯里昂家族的阶层和社会地位在这里得到具象表现。同样的音乐在不同的情境中，对于人物的情感和命运都有着细微的表现差异。影片中迈克·柯里昂在枪杀完警长麦克劳斯基后，离开家人，孤身一人回到西西里岛的故乡，再次出现了主题曲《柔声倾诉》，但通过旋律的变奏和乐器的调整，与影片开端呈现出来的诗意美好形成鲜明对比，在画面中维托·柯里昂一人坐在椅子上深思，与音乐交相辉映，笼罩出一层悲剧性的色彩，这种变化带来了影片叙事节奏的变化。

另外一首主题曲《教父的华尔兹》在本片中同样出彩，教父维托·柯里昂与女儿康妮的翩翩起舞，搭配着由小号作主乐器的旋律，但在演奏过程中，加入了大提琴和大号，使得欢快的旋律中又暗含了教父内心深处的不舍和悲伤，音乐细微的旋律变奏精准捕捉到人物复杂的情感世界。而在影片后半部分教父遇刺时，游离于家庭和权力之外的迈克与恋人凯从电影院回家的这一片段中，音乐从轻柔舒缓的旋律变成了沉重和紧张，同样的主题曲《教父的华尔兹》在迈克这一人物身上第一次响起，将迈克内心的层次变化非常形象生动地传递出来，一种强烈的孤独和不安感油然而生，街道上黑色的背景与悲伤的音乐，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人物的渺小与无助、压抑与悲伤。某种程度上来解读，影片《柔声倾诉》与《教父的华尔兹》这两首主题曲的出色运用，高度体现了影片的主题基调。

四、结语

科波拉导演是新好莱坞时期重要的代表人物，《教父》使得导演本人成为电影界的“教父”。科波拉用自己真实的生命体验，着重表现“人”本身、人的压抑与反抗、人的梦想和渺小，以及在权力冲突和特定历史时期下人的绝望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