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手杖

本文转自：台州日报

故人故事

爷爷的手杖

方泳霖

（读书修身烟霞城，神仙故里一书生）

每每读到苏东坡的那句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能看到一个清瘦老者拄着竹手杖的背影，看他独自一人穿梭在黄州的山水之间，无限寂寥却又旷达潇洒。蓑衣、芒鞋、竹杖以及烟雨微蒙的山水，渲染出那位老者的仙风道骨的形象。但很多时候，这样的一个背影使我想起了过世多年的爷爷，触发这一联想的则是因为那根竹手杖。

爷爷到了晚年儿孙满堂，我则是族兄妹里最小的那个，排行老九。上个世纪中期崇尚人多力量大，儿孙满堂不光是长辈的美好愿望，更是家居兴旺的根本。父亲作为小儿子分房的时候和爷爷奶奶同住，因此每逢过年过节，家里总会来很多亲戚看望爷爷奶奶。诸多的礼物不外乎各种补品和食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有一年大伙带来了很多根手杖。

手杖是送给爷爷的，俗话说人老先从腿开始老，爷爷儿孙满堂的时候腿脚便不甚好。小辈们纷纷送上手杖以表孝心，为的是爷爷能在习惯走中有所依靠。在过去的时代手杖也被叫做文明棍，建国初期许多学者、先生都拄手杖，以一派优雅的形象示人。而国外也不乏有名人对手杖甚是喜欢，诸如普希金、雨果、福尔摩斯、卡夫卡他们都会使用。经了解得知俄国作家托尔斯泰收集了30多根手杖，法国大文豪伏尔泰一生则收集了75根之多。

爷爷虽然也有好几根手杖，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根木制的龙头手杖。龙头雕刻的惟妙惟肖，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泛着淡淡的幽幽的绿光。爷爷将龙头手杖拿在手里极为气派，但最终的好处还是因为实用，龙头顶上有一个按钮，只要按住了就会有一速光从龙嘴里射出光来，是乡间走夜路的好工具。手杖还有防身的作用，要是在村里遇见疯狗，完全可以当做撵狗的好道具。

从那时候起，爷爷出门就会拄着手杖。带着它穿过门堂，走出院落，来到外宅和人交谈。每逢有人夸起手杖好看的时候，爷爷笑着说都是儿孙送的孝心，家里还有好几根呢！

人老了是经不起摔的，感谢手杖为爷爷带来的岁月安稳，护着他一路前行。他的几个子女远行多亏有手杖陪伴着他，但遗憾的是，在他最后的时刻，我们一家外出经商，没能在身边。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接到一个电报，上面只有“父亡速归”四个字，父亲便匆忙踏上了归家料理后事的行程。

后来据父亲说：爷爷走的很安详，在门堂的躺椅上睡着走，没有痛苦。我听了很欣慰，我相信在他躺椅的旁边一定靠着一根手杖，那是代替儿孙辈呵护他在世间前行的依靠。

后来老家的一场大火彻底毁灭了我儿时记忆的家园，那些爷爷的遗物包括手杖也在那场大火中焚毁。在扼腕叹息之间，我想或许就是这场大火决绝地带走了一切，才让我觉得手杖对于爷爷的重要性，那就让手杖去另一个世界陪着爷爷，就像以往那样带着它穿过门堂，走出院落，去到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