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相伴赶歌圩

本文转自：右江日报

不久前我有幸参加了田东县思林镇仰岩歌圩节，终于见识了对歌的壮观场面。敢仰岩地处思林镇北部山区广养村，每年农历二月十九，群众约定俗成自发到这里对歌，仰岩歌圩由此而来。春风和煦，成群结队的歌友踏歌而来。山脚下、半山腰，田间地头，人山人海，这儿一群，那儿一群，那热闹的场面，我似乎又捕捉到小时候听大人唱山歌的感觉。

“三月桃花已经开，花前树下等妹来；和妹对歌似神仙，好比山伯祝英台……”

嘹亮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当然，田东的山歌也不全然是情歌，我又听到：“前有小河绕，后有青山靠；青龙与白虎，这屯风水妙；这屯伴山窝，素有读书郎；考试登全榜，人称金凤凰……”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了，一问才知道，这是当地歌手韦延永、潘古经常演唱的颂扬歌。为什么要唱颂扬歌？据说歌手到别村对歌时，不能一来就按山歌脚本直接对歌，而是先唱几首颂扬歌，夸一下这村山美水美人美，这是对歌该有的礼数。

“他们唱的每一句尾部的‘嘹’音都拖得长长的！”仔细听了几遍，我听出了门道。

这个“ 嘹 ”音就是壮族嘹歌最鲜明的特点了。我们现在来到的这个敢仰岩，传说有一个歌师带着自己多年整理的山歌书籍乘船逆右江而上，但当时水流湍急，遇上大风，船也翻了，他只好停靠在思林一带，就在这个岩洞翻晒歌书，同时也在这里教歌，嘹歌就这样传开了。

我们往岩洞里走，这地方很宽，看起来可以容纳上千人，岩洞里的钟乳石，记录了岁月的痕迹，嘹歌萦绕，余音袅袅，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忘了这是在人间。

壮族山歌的内容丰富多彩，也只有懂壮话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含义和精髓。其中一首情歌的歌词只有四句壮语，用汉语表述就是：“30年等你，50年也继续等你，等到你背都驼了，牙齿都掉光了，我仍然要把你娶回家。”这种情感，“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远远不能表达其中的深意了，唱出来更了不得，具备了古诗词的押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以前，壮族人家无论男女，从四五岁起就开始学唱山歌，那时的壮族人家，不管是下地种田、野外劳作、婚丧嫁娶、逢年过节，青年男女间的社交恋爱等，都用山歌来表达情意。青年男女之间的对歌，说起来很有意思。比如，女子在田间劳作，男青年若心生爱慕，就开始唱山歌试探：“妹娘生妹白皙皙，好比荔枝刚剥皮，荔枝剥皮心还在，妹想留心到几时？”如果女子也对男青年有意，就会对歌回应，对到情投意合的时候，就从田间户外转到房前屋后继续对歌。如果女子的父母看上男青年，还会邀请男青年进入家中，这样对歌就更有氛围了，有时还会对到深夜，临别时还会约定下一次对歌的时间，赠送信物。“当年我还收到一双鞋呢！那晚我和几个兄弟在一位姑娘家对歌，临走前那姑娘偷偷送了我一双鞋，我还没反应过来，姑娘早已跑开了。”虽然没有因对歌而结成夫妻，但那山歌信物，能不是青春的美好回忆吗？说起往事，大叔还回味其中。

但山歌也有悲伤的故事。大约20世纪50年代，田东印茶镇的一位姑娘，和众多壮族姑娘一样，也是在对歌中遇到了情投意合的男青年。从倾慕到爱恋，双方有意结为夫妻，男青年的父母找来算命的合了他们的八字，两家人都暗暗盼着一桩喜事，但却等来“八字不合”的结论。渐渐地，男青年不再来姑娘家对歌了，过了两三载，男青年和另外一位姑娘成了亲。而曾经的那位姑娘，现在已经80多岁了，终身未嫁。她该有多伤心啊！

天色渐晚，我们走在下山的路上，嘹歌回荡在广阔的天地间，充满壮家人寄情山歌的欢乐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