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支清远的笛

本文转自：邢台日报

故乡是一支清远的笛

牛政玲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月朗星稀的夜晚，总会不自觉地与故乡产生关联，唤起蛰伏在记忆里的思乡情愫。故乡的笛声纯净清远，是布谷唤春、是蝉鸣蛙叫、是雨打屋檐、是鸡鸣狗吠……是抖落岁月风尘，愈发清晰了的亲切容颜。

故乡的深春，不到清晨六点天就已经麻麻亮，可是相约去大山里采蕨菜的我和伙伴们，根本等不及天大亮。起早赶凉快，凌晨四点多，听到巷子里的公鸡发出第一声嘹亮的打鸣，我们就翻起身，拎上前一晚准备好的布袋、绳索、干粮，兴冲冲地走出家门到巷子口碰头出发。彼时，“一鸡引吭百鸡鸣”，村子里的雄鸡纷纷报晓，一唱三和，惊醒了整个村庄。

伴着雄壮的鸡鸣声，我们兴奋地快步走在乡间公路上，把两旁粗壮的白杨树和黑压压的庄稼地远远甩在了身后。

天色大亮时，我们已走到了四五里路之外的大山脚下。巍峨的山脉高低起伏，绵延伸展看不到尽头，山上树木郁郁葱葱，透着清冷的凉意。不时有早起的鸟儿，发出几声鸣叫，清脆婉转，与山脚下哗哗流淌的泉水声互相应和。

我们选一处平坦的草地，拿出各自的干粮、水果，你掰一块我的，我拿一块你的，品尝各家美味。吃饱喝足后，分散钻进附近山上的树林里，保持能互相应答的距离，找寻蕨菜。蕨菜喜欢长在潮湿的山坡或树荫下，茎秆笔直，鲜嫩的叶柄在顶端紧紧收缩，像握起的绿色小拳头，在风里招摇。据说，刚采摘的蕨菜在根部粘上泥土能保持鲜嫩，我们一边采摘，一边虔诚地如法炮制，然后整齐地扎成小捆，小心翼翼地放进袋子里。

神奇的大自然，常常会呈现意想不到的惊艳杰作，晶莹剔透的小红果、漂亮的野花极具吸引力。每个人的包里，除了蕨菜，还夹杂着野牡丹或叫不上名字的花朵。

当树林里的蝉鸣鸟叫一声高过一声，草丛里的蛐蛐儿也毫不示弱，声声相连，丝毫不给耳朵一丝喘气的机会。太阳越过山顶，阳光从横逸斜出的枝叶间透进斑斑驳驳的光芒，已近正午，我们背好战利品，坐在铺满松软落叶的巷道里，嗅着草木的香气，顺势滑下。

归途要跨过奔腾的小溪，溪流之上横架着一根废弃的圆形水泥电线杆，伙伴们小心谨慎、一步一挪，顺着电线杆挪到了溪流的那一边。只剩我站在电线杆的这头，战战兢兢、不敢挪步。正午时分，四周大山静默，溪水却在耳边奔腾欢叫，溪边的蝉鸣蛙叫越发高亢。我看见对岸的小伙伴在挥手加油，却始终没有勇气向前迈出一步。

年龄稍长的霞姐返回到我身边，背起我的袋子，牵着我的手，两人坐在电线杆上，一前一后，一点一点往前挪，溪流在脚下奔腾欢叫，我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终于安全落地，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小伙伴们欢呼雀跃，唱着歌儿凯旋……

长大后，离乡的脚步越走越远，时光有时会模糊故乡的容颜。旷野里不期然的虫鸣鸟叫、溪流潺潺，却时常让我嗅到遥远亲切的草木气息，听到小伙伴们恣意奔跑的脚步声、欢快的歌声，这是故乡韵味悠长的笛声，穿透时空，如一股清流悄然潜入记忆深处，重温年少岁月里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