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心上人定亲，她吃闷醋不理人，他追来表白“我只娶你”

1.上仙，我吃我自己，怕是太残忍了合萌抱着《仙庭四季志》守在春霖殿外，已有整整五日了。此处四季如春，她为了维持体力特意背靠一棵柠檬树吸取精华，看着明晃晃的大日头不免腹诽：“我从一只柠檬精修炼千年飞升上仙，难道就是为了天天追别人屁股后边催稿的吗？”合萌五百年幻化出人形后便离开了熹微泽，整整又在人间救死扶伤了五百年才得以修成仙女。背负着柠檬族几百人的期许合萌登上了仙庭，她都做好了普济万民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被安排去做编撰《仙庭四季志》的闲差。四季志记四季，主要是记录掌管人间四季的四位上仙每个月的所作所为。书册分成春夏秋冬四个部分，合萌负责向掌管春季的春霖殿殿主山栀收取文稿，之后进行整理入册。向山栀收稿的这件事，许多年后合萌都觉得，艰辛程度简直不亚于她渡劫，还是十二天一次的那种。因为这位上仙不仅交稿困难，性格也极为刁钻古怪。合萌伸手挡住斑驳树叶间的耀眼阳光，微眯着眼，不禁又想起和山栀初见的光景。那是在一个月前天帝大寿的宴席上。那会子合萌才登仙庭，还不认识什么人，看别的仙子献上他们独有的宝物，于是便也学着抱了一盘黄澄澄的宝贝柠檬踏进了仙殿。走在她前边的是个绰约美丽的背影，似是花仙，捧着一束罕见珍贵的献花不说，头上还簪着一朵。合萌想着结个伴，小跑上去跟在那人身后，声音甜甜张口搭话：“神女可是花仙宫里的花仙？神女您身上真香，个子也好高。”那位神女阴骘着一张脸转过头瞪了合萌一眼，却未说话，任她在后边小碎步追着自己。一直跟到天帝座下的时候合萌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那位神女张口说话。赫然是低沉的男子嗓音：“春霖殿春神山栀，为天帝祝寿。”合萌当时就震惊得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迟迟向天帝行礼，跪在地上，鹅黄的袖衫下手脚冰凉。她原本指望着山栀能发善心放过她，到底还是听他在一旁凉飕飕地说：“本座听闻熹微泽的柠檬百年结一树甚是可口，小柠檬精你且说来，可有此事？”“确有此事，”合萌颤巍巍低着头，声音如蚊，“用糖水腌渍有了甜味，便是举世难寻的美食了。”“那倘若直接吃呢？”合萌抬眸偷觑山栀，这才看清那张绝美的脸，可不等她看痴，那张脸上的一双桃花眼便饱含了促狭，接着对她说：“本座想知道直接吃是何滋味，你便先为本座尝尝好了，现在就尝。”合萌当然知道柠檬单吃的酸味，电光火石之间便想到了绝妙的理由婉拒：“上仙，让我吃我自己，怕是太残忍了……”这句话后来在仙庭流传了很久，“我如何我自己”的话语一度成为热潮。甚至连原身是辛夷花的辛夷仙子，在喝辛夷花茶时都会学着笑说一句：“我喝我自己。”即便如此，那天合萌还是在山栀的逼视下吃掉了一整颗柠檬，酸得她泪流满面，还得赔着笑脸回复：“上仙，颇酸，您还要吃吗？”“本座当然不了。”霞姿月韵的上仙一脸解气地如是说，一挥衣袖带起祥云滚滚便潇洒回了春霖殿。徒留合萌泪眼朦胧地对着一盘柠檬许愿：“求求别再让我遇到他了……”然后一语成谶，她第二天便被安排去春霖殿收稿了。每逢春季按时保质地收到文稿，以此作为每年核验的标准，若出了差错，保不齐是要被除去仙位，遣回凡间。为了保住仙位，合萌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来找山栀了。可一听来者是她，山栀却见也不见，只派人传话来，说殿门口有棵柠檬树几百年未开过花了，她要有办法让那棵开花的柠檬树，他就见她。“你不刚好就是只柠檬精吗？一定有办法的。”仙侍说这话时，合萌完全能想象得到山栀本人的表情。那种眉头微挑，眼中是不怀好意的笑，偏偏还一脸单纯的表情。简直就是十方地狱里的魔鬼。合萌守到第七日的时候，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变幻出一把铁锹，撸起袖子，开始铲柠檬树下的土。铲了一圈后她拭了拭额上的薄汗，转头冲看门的仙侍道：“去请你家上仙出来，就说合萌有法子让这儿出现一棵开花的柠檬树。”是在那彩衣飘飘的春神踏出宫门的一瞬，合萌一个抬脚揣倒了那棵已被铲断了根的柠檬树。她背对着山栀，根本不知道那男子绝美的脸上眉头已蹙成死结，她倒是乐乐呵呵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进树坑里，转过头时展露灿烂的笑容，“山栀上仙可瞧好了。”只见她伸展双臂，有枝叶沿着她的指节生长——她赫然是幻化出了自己的真身，那棵饮了熹微泽千年无根露水的柠檬树，白花黄蕊青绿的叶，花影重重里合萌那张鹅蛋脸唇红齿白：“柠檬树这不就开花了嘛，上仙，您可是要说话算话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棵树是九重天外元法天尊赠予本座的？你就这么一脚踹折了？”要不是合萌审时度势地跪地磕头求饶，山栀挥来的一道春雷绝对能把她劈成两半。那么一瞬她甚至宁可不要这仙位下凡做个潇洒小妖去，至少性命无虞。2.合萌劝您善良就在合萌已经做好了跪十天半个月请罪的准备，山栀却准她进殿了。虽然仍是那爱生气的样子：“你虽毁了本座的宝树，但到底让本座看到了开花的柠檬树，本座向来信守承诺。”那是合萌头一回走进春霖殿，她跟在那袖口有蝴蝶飞舞的男子身后，抬头偷觑这集九重天所有春色于一处的宫殿。看着看着便出了神，以致于身前的山栀已停了步子，她却直直撞进了人家怀里。“柠檬精不仅男女不辨，路也看不清么？”合萌颤巍巍仰起头，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该是怎样的绝色，让山栀纵然皱着眉也那样让人移不开视线，温暖的春风拂过，他的发丝略过她耳畔，她嗅到他身上栀子花香的一瞬心跳蓦地如擂鼓。合萌雪白的脸瞬间便烧红了。尤其她避开视线垂下头，又看到他虽骂骂咧咧却扶住她臂弯的手，更是浑身都烧了起来，忙不迭向后一退，再行大礼：“合萌唐突山栀上仙了……”“罢了，进来吧，”山栀一挥衣袖，大步流星踏入偏殿，顺势便倚在了白玉躺椅上，“你且说来，让本座写个什么给你？”听到山栀谈论自己的本职工作，合萌这才镇定心神看向他，甚是认真地想了想后才说：“上仙以往如何写，这次便也如何写就好。”山栀眨了眨眼，原本慵懒的眉眼竟又蕴着几分无辜的劲儿来，当时合萌便有很不好的感觉，果然听他柔声说道：“以往都是负责收稿的小仙替本座写好，本座誊抄便可的。如今既是你负责此事，那便你写好了再拿来罢。”合萌知道自己对付的不是善角，临出门前该打听的都打听清了，便知山栀此言是为难她，于是当即反驳：“上一任向上仙收稿的仙子，不正是因此被贬谪的？合萌不同于上仙是前春神之子，生来即为仙，我可是救死扶伤了五百年才登的仙庭。上仙，合萌劝您善良。”小丫头嘟着嘴义正言辞的模样，反倒气笑了山栀。他眼中有了盎然兴致，一偏头问她：“凡妖灵修仙者，随意找个仙境跟随个神仙，修一百来年便能有仙位，人人都走此捷径，你又为何舍近求远去凡间劳累呢？”“我四百九十九岁那年，有个小女童被山贼追杀至熹微泽，当时她一身是血，就倒在我树根边上。”合萌站在殿中央，沉浸在回忆里，眼神中露着疼惜，“那夜正巧我幻化出人形，给她喂了熹微泽有灵力的柠檬她才活下来的。虽然是个小哑巴，但长得那样好看，眼睛也水汪汪的，她醒来之后冲我笑，我也觉得好快乐。所以就决定通过救死扶伤修仙位了。”有温暖的风涌进殿里，裹挟着或鹅黄或胭脂色的花瓣，她头一次见到山栀那样纯粹的笑容，不带着嘲讽和蔫坏，他走到她身前，突然地俯下身子，眼中浸着一汪春水，声音亦柔和得如同春风：“合萌仙子果然善良。既然是善良的人劝本座善良，那本座岂有再为难你的道理。”“你且回去等着，一月之后，本座必写好文稿亲自送去。”“可山栀上仙，”合萌抬起头眼巴巴望着山栀，“离截稿之日只有五天了呀……”“唔……”山栀敛了笑意，轻轻握住合萌肩头，又做出那副无辜的表情，“那便随缘罢。”合萌在山栀的温情攻势下稀里糊涂点头答应，直到离开春霖殿后才懊悔地蹲下身子。她一拍额头，原本明明是计划当场监督山栀写稿的，怎么就被美色劝退了呢？简直不成器。3.你一个柠檬精，还嫌自己不够酸吗？合萌是赶在截稿的前一天踏进春霖殿的，那位上仙正就着桃花酒看书，笔净墨干，丝毫没有要写字的迹象。她行礼时还压着情绪，抬头看山栀对她并未搭理，当时委屈便涌了上来，鼻尖一酸，她糯着嗓音轻轻说：“上仙，您当真不写稿吗？”“如今正值春季，本座忙于复苏万物，莫说写稿了，本座连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哎哎，你别哭呀小柠檬精。”她抬起胳膊捂住泪眼，啜泣间并不知道山栀已走到她身前，“合萌上回的话算是白给上仙说了。你既不善良便也罢了，我若因此被贬回凡间倒也乐得自在，我原过我游山玩水顺带救救人的小日子，再也不要受你欺负了。”她说着一挥袖子便要走，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满是无措的桃花眼。他手中拿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三页宣纸，她听到他清越的声音：“本座何曾真的欺负你了。这不写好了么，早已写好了的。你别哭，别哭了，合萌。”那是他头一回好好叫她名字，不知是酒香使人沉醉，还是春风拂暖心间，合萌蓦地便不哭了。她眨巴眼睛，泪珠子还挂在翩跹睫毛上，迟迟才抽泣着用双手接过文稿。“多谢山栀上仙。”她低头行谢礼，仍旧闷闷不乐着，却见山栀端着一杯酒置于她面前，她听他说：“此酒是本座亲手酿的，一年只出五坛，一坛送往天帝处，三坛送往夏秋冬三殿，一坛留在春霖殿里。这可是本座这里最后一杯了，赏给你喝，可不许挂着眼泪出去，白叫人说本座仗势欺人。”他那话说得霸道，语气却温和。合萌接过酒盅，白玉瓷上还留有山栀指尖的温热。她一饮而尽，酒辛辣却不刺激，花清香而不甜腻，她当时便恢复了几分笑意，“上仙的酒酿得真好，改日合萌制了柠檬水，也拿来给上仙喝。”“你凡向人许诺相见，都拿柠檬水做礼物的么？所以你当真还会来找我？”合萌未听出山栀话里混杂着的欣喜和忧虑，一边返还酒盅一边无奈答道：“《仙庭四季志》记人间四季，天上十二天人间便是一年，莫说送柠檬水要来，只说每十二天便要向上仙讨要一回稿子，此后日日复年年，合萌怕也是要踏破春霖殿门槛的。”拿了稿子合萌的心情便好了许多，蹦蹦跳跳离开春霖殿，哪知身后人注视了自己的背影许久。久到春风拂槛露华浓，月上中天，星河璀璨。然而她才回去潇洒了不到半日，便被司录宫的宫主叫了去，先让她看了其他三殿的殿主写的文稿，又让她把山栀的那一份拿回去好好修改。这一修改便又是顾不得吃睡的整整两天，这才算是做完了她成为神仙的第一份工作。星夜她大字型趴在绣床上呻吟，同屋的芸瑶递过一杯温茶劝慰她：“合萌，好好睡一觉罢，以你那位殿主的个性，你这一觉醒来也该去催下一篇稿了。”“夏神殿便在隔壁，咱俩结伴同行也好。”合萌的脸埋在枕头里，已经有些认命。可芸瑶却笑了笑，欣慰道：“你是不知道，夏神从不需我前去催稿，都是早早便写好差人送来的。不过我明早与你同行也好，我也该去看看夏神了，感谢他这些日子——”“云瑶小仙女啊求你发发善心别说了，我都快听哭了……”于是因为同样的职责天壤之别的遭遇，合萌那一晚成功失眠了。她第二日踏进春霖殿见到山栀，一向潇洒的春神瞧见她眼底的一片乌青也不免惊呼：“小柠檬精，你被人揍了吗？”“不曾。”她委屈巴巴地看向山栀，“就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山栀笑着让她讲，合萌便也不客气：“同为四殿殿主，山栀上仙何不学学人家夏神。不仅主动早早交稿，文稿内容也写得极好，从不需人返工。上仙您可知，为修改您这份稿子，我不眠不休了多久？您可知——”看着山栀的笑容逐渐消失，合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不敢再说了。上回一哭，这回二闹，可她觉得不必她三上吊，山栀的眼刀便能要了她的命。她谄媚一笑，忙上前给山栀斟茶，“小仙就是一时吃醋，啊不不，一时糊涂。”“吃醋？你一个柠檬精，还嫌自己不够酸吗？”山栀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口，合萌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听他接着说，“来来来，既然别人家的上仙写的文章都比本座写得好，那笔给你，你自己来写。”“山栀上仙，合萌知错了……”合萌当时便晓得，他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因为一杯桃花酒缓和的关系，又因为她酸啾啾一句话给毁了。这人生当真跌宕起伏。4.小仙该死，踢着您的头了合萌这厢端茶倒水洒扫侍花，山栀那头多番刁难偶尔还杀过一记眼刀，合萌这般艰苦的生活直到辛夷仙子的出现才消停。这位仙子是个爽快人，一进门便看着正喝茶的山栀说：“天帝有意为你我赐婚。”惊得山栀呛了水，咳得面红耳赤，视线回避着，“天帝天后青梅竹马，你我也是，他有此想法，也在常理之中——辛、辛夷，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合萌站在窗外的竹影里，风吹竹叶飒飒，她听他口口声声称“我和你”，说话的语气全然不似与她那般针锋相对。她哪见过他这样羞涩，红着脸，结巴着话，心里没由来的烦闷，合萌当即便扭头离开春霖殿了。那一晚合萌做梦，倒是意外地梦到了许多年前她救下的那个小哑巴。那是她四百九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春夜里无星，淅沥沥落着小雨。那小姑娘远远踉踉跄跄走来，合萌隔着雨帘看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知是个面容姣好身量尚小的凡人女童。那小女童晕倒在合萌的树窝里，合萌下意识移来一片树茂密的枝，为小姑娘遮住风雨。之后便有马蹄声和嘶喊的声音逼近，一群山匪停在不远处，打头的喊道：“那小孩在这儿呢！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爹可是榴花城首富，敲一笔够兄弟们吃一年了！”子时过的一刻，一根长棍向小姑娘挥来，正逢合萌幻化成人形，她一脚踹开长棍，怒不可遏道：“这么小的女童都不放过，我劝你们善良！”合萌捏诀，熹微泽万木的落叶如刀锋立起，迎着那群山匪砸将而去。山匪们只当是山神显灵，求饶着落荒而逃，霎时便恢复了宁静。合萌蹲下身子，温柔地揽起小姑娘，探她鼻息已微弱，便从自己身上摘下一个柠檬来，自己先咬破，将自己的灵力与柠檬果肉混合，一同喂进了小姑娘口中。小姑娘在她怀里睁开眼，支支吾吾着却说不出话来。可那小姑娘一双眼睛眨巴着，冲合萌一笑，那双笑眼就和天上的星子似的，明亮又美丽。之后那小姑娘在地上写字，说她看到了合萌从一棵柠檬树变成人的样子，她觉得合萌是个很善良的小仙女，她很感激她。合萌羞红了脸，当即便将那小姑娘搂紧怀里，“别夸我啦，我就是见不得无辜的人受欺负。我前边听他们说你是榴花城首富的孩子，走吧，我送你回家。”于是小姑娘牵着小小姑娘的手，一甩一甩便下了山。踏进榴花城，合萌也是头一回见凡世，东张西望的，也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马车，还是小姑娘拦腰抱住她将她推到路边才躲过。一路走马观花到小姑娘的家门口时已是夕阳在山，合萌最后温柔地揉了揉小姑娘额前的碎发，“我其实并非什么仙女，我还只是个小小柠檬精罢了。但我决定自今日始在人间救死扶伤锄强扶弱，等我位列仙班的那日，一定请你喝熹微泽百年结一树的柠檬做的柠檬水。”小姑娘重重点头，在合萌手心写字：万望姑娘信守承诺，别忘记我。临了，小姑娘还让自己的父亲把自家传了几代的护身符送给合萌，保佑她仗剑江湖时能平平安安的。那一回合萌救了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何尝不也教会她行善必有善意的回报。梦的尽头是那小姑娘满眼不舍的俏丽的小脸，一点一点隐入春风花雨不见，合萌睡迷糊了呢喃了句“等我回来”，一个翻身腿便踢到了一个又圆又硬的东西。她捂着脚趾皱眉坐起身，堪堪和那个又圆又硬的东西撞到一起，接着听到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柠檬精！”“山栀上仙？山栀上仙！小、小仙该死，踢着您的头了……”“……”合萌小心翼翼抬眸，却对上一双眸光如水的眼睛，她听他问：“你梦着谁了？笑得那样开心。”合萌咬了咬唇，“是我曾给上仙提起的我救的第一个凡人，那个小姑娘。”“你说让她等你回来，那你最后可回去请她喝柠檬水了？”想起此事合萌便生了怅惘，抱着双膝将脸埋进臂弯里，“那时我并不知凡人寿数不过百年，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过世了。我带了很大一罐柠檬水，我想她一定会喜欢喝的。都怪我。”“她当真等了你许久呢，白了青丝，褶皱爬上脸颊，即便举家搬走还是不肯离开榴花城，生怕你回来找不到她。”山栀说完这话，合萌抬头惊讶地看向他，细枝末节凑在一起，她不解地反问：“我可是说了梦话？你怎知我许诺给她送柠檬水？又怎知那丫头最后为了等我一个人留在榴花城？”山栀眯着眼凑近，最后停在合萌咫尺前的位置，四目相对，她胸膛里那面鼓又剧烈地擂了起来，她听到他附在自己耳边说：“一口一个丫头，那明明是个长得清秀了些的男孩子。本座下凡历劫，原本那个雨夜是会被山匪劫走，此后都在深山的地牢里凄惨度过的，谁知遇到了你，命格也因你救下我而变，竟换了余生平安喜乐。”“凡人百载之于本座万年仙寿，原该是沧海一粟。可合萌，本座历劫归来，已是五百年过去，却始终忘不了那个善良的小柠檬精。也真怕那个小柠檬精忘了我。”可这般对她念念不忘的他，却要娶别的姑娘了。5.这世间最甜的，唯有你那天那段话山栀说出口时，其实是带着忐忑的期待的。他历劫归来其实寻过她，但人海茫茫，合萌又游历山川大海没个定所。直到因缘巧合的，天帝寿宴的九重天上，那个眼拙的傻姑娘又出现了，她依然将他当做了女子，一口一个神女。他屡次三番刁难她，还故意从中作梗让她负责向他收稿，数次拖稿，也无非是想让她多来几趟春霖殿。这一切的种种，只不过他为了见她，刻意为之。谁知那日拖稿做过头了，惹哭了一向爱笑的小姑娘，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春神蓦地就慌了，抄起稿子走到小柠檬精身前，手足无措着，安慰人的话也说不好听。之后辛夷仙子前来说起天帝有意为两人定婚，山栀并不知道合萌在殿外听到了，更不知合萌未听到那完整的一句话：“辛、辛夷，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容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拿我当亲兄弟，我也拿你当亲兄弟，所以即便天帝给咱定婚，这婚事也不成。”“何况，山栀早有爱慕已久的姑娘了。”辛夷仙子当场八卦问是谁，山栀笑得宠溺回答：“你可还记得那个说‘上仙，我吃我自己，怕是太残忍了’的小柠檬仙？她亦是我同你提起过的，在我历劫时救了我的那个人。”“哈哈哈原是那个小仙子！是个有趣的人儿。山栀，你要是哪天不喜欢她了，一定送来我这里——”“辛夷你就是个弟弟，别打你嫂子的主意。”因辛夷仙子口中的“赐婚”一事，那天山栀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信步游走，再抬眸便已到了合萌的住处。他鬼使神差走进去，反应过来时已伏在了合萌的榻边。他凝视着她娴静的睡颜，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都使他忍不住笑弯了眼。蔚蓝星河在窗外流淌，远远近近有花香与蝉鸣，他就那么凝视着她，忽而眼神笃定，下定了决心。就在他正欲叫醒她时，那女子非常默契地一个转身，不偏不倚踢在了他头上。山栀当时就觉得自己疯魔了，以往的春神若挨这么一下，何止雷霆之怒，他却下意识担忧她是否踢疼了脚。之后他便对她坦言，人世短短百载的历劫让他对她动了心，仙庭再遇则让他更离不开她。他期待着，或许她也会对他有一点点心动。可他哪里知道，她何止对他有一点点的心动。五百年前命中注定般的相遇，五百年后不打不相识的欢喜冤家，她对他早已深陷。合萌也说不清是何时对这个脾气古怪的春神心动的，也许始于他小孩子地说既然别家的上仙写的文章更好，便让她自己去写；也许始于为了不让她哭泣，他嘴硬心软地递来一杯陈酿；也许始于春霖殿中他出自真心地称赞她善良。也许始于更早。月圆、花好、祥云万里，这世间再美的景色，都比不上他眼里顽劣的笑意。可他也只是怕她忘记他罢了，这样令她情根深种的他，终究还是要娶辛夷仙子了。要娶一个比她好上百倍的女子。这么想着，合萌眼中的光一寸寸黯淡，垂下脑袋裹进被子里原躺在床上，忍着眼泪闷声闷气请山栀走：“山栀上仙现在也该注意言行了，深更半夜与小仙说这些梦话做什么。请快回去罢，免得旁人误会了，坏了上仙您的清誉。”山栀愣神，不明白自己的这一番剖白为什么让眼前的人不悦反而变得郁闷了。他想要再试探问几句合萌的心意，可是合萌已经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无声地下了个“逐客令”。山栀无奈，只好垂着脑袋回了春霖殿，准备明日再问。晚上山栀辗转反侧，他蹙着的眉头一刻未松，使得人间也阴沉。第二日合萌再来春霖殿催稿，如同那晚之事未发生一般，人也冷淡了许多，他说未写稿她便立刻转头离开。当真让他怀念以前那个为了催稿，使出浑身解数与他缠斗的小仙女。难道一直以来是自己一厢情愿，这个小小柠檬精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想到这里，心高气傲的春神抑郁了。作为春神最要好的挚友，辛夷仙子前来开解，问清了前后发生的事，着重让山栀重复了一遍合萌最后的一句话，“难道是要天帝要给我们订婚的事情被这个小仙女知道了？那日我来春霖殿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在殿中？怕不是误会了，以为你要娶我呢。”山栀愣神，原本一张沮丧着的脸神色几变，忽然就反应过来，一拍桌子跳起身往司录宫奔去。他的小柠檬精，这回才是正儿八经地吃醋了啊，而且还酸得要命呢。他在柳絮飘扬的林边找到合萌，当时便大步流星上前一把将合萌拽拽住，“合萌，好合萌。我与辛夷仙子只是好友，绝无要娶她的意思。”合萌被山栀上仙这突然冲过举动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解释，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内心却喜又愁。“可是这是天帝定的婚事……”“天帝那边我当日便已回绝了，而且我也向天帝表明，也不要与其他的仙娥定婚。”天庭仙娥无数，或妍丽多姿或清冷尊贵或惊才绝艳，可无人如那短暂的人世里他遇到的她，善良可爱，虽稚气憨傻，却那般真实可触，山栀牵起眼前人的手说：“山栀的心早有所属，蓄谋已久想娶的，是合萌小仙女你啊。”那一瞬合萌晃然觉得柳絮似飘扬织成大雾，隐了九重天所有景致，让她眼中只剩了一个他。她听他小心翼翼问她：“合萌，可否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好好喜欢你。”她久久才回以一笑，凑近他，“你若晚来一刻，我为见你珍藏了数百年的柠檬水可就差点被我倒掉了。水中放了糖，是甜的——”她话音未落，唇便被他吻住了。春时风和日丽花鸟如卷，她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可我觉着，这世间最甜的，唯有你。”合萌羞红了脸，天旋地转里似乎瞥见远处遁走的司录宫宫主的身影，蓦地回过神来忙问：“山栀上仙，您这一年的稿子可写好了？今夜子时可就截稿了啊！”山栀眨了眨眼，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垂眸凑近合萌，眉梢微挑，桃花眼里饱含无辜单纯的神色，对她耳语道：“但倘若小柠檬精亲本座一下，本座便写一个字的话，想来截稿之前也能赶得出来……”合萌双手捂住烧红了的脸，当即便逃开了。她算是知道了，她这辈子都要为着每逢春日的一篇文稿与春神纠缠不休了。可此生漫漫，能与她两心相悦的人纠缠一辈子，倒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