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忤逆天子痛骂权贵，皇帝让他“躺着”做官

熟知历史的朋友，但凡提到大唐郑国公、太子太师魏征，大明太子太保、右佥都御史海瑞，心中都会感到莫名的兴奋，因为这两位都堪称是千古以来最为刚直敢言的绝世谏臣，不但能让雄主君王为之胆寒畏惧，更是让朝堂朝野的奸邪之徒无不心惊肉跳。

其实除了盛唐、大明之外，“虽远必诛”的强汉也曾有过一位远超魏征，完胜海瑞的千古谏臣，他就是汉武大帝刘彻身边位列九卿的主爵都尉汲黯大人。这个名字听起来也确实有些古怪，可当年这位大咖在脾气暴烈的汉武帝身边，却长年敢触逆鳞，并压得满朝文武都对他敬畏有加。今天小编就来讲一讲这位传奇的刚直之臣。

汲黯，字长孺，河南濮阳人，他的先祖曾经是春秋战国时卫国极为得宠的大臣，到汲黯时，已历七世，他们汲家子弟基本上都是在朝堂做卿大夫。汲黯后来也承袭了自己亲爸爸的官爵，在汉景帝刘启年间做了太子洗马大人。

汲黯为人极其庄重，满朝臣子都非常忌惮他。汉景帝大老爷驾崩离世，皇太子殿下刘彻即位，也就是著名的汉武大帝，汲黯就做了谒者大人，也就是通传圣旨的御前侍臣。当时东越国发生了内乱相攻，汉武帝立马派出汲黯前往巡视，可汲黯并没有抵达东越国境内，就从吴郡返回了长安，他回报武帝说道：“越人相互攻击，这是他们固有的民俗风气，不足以让天子的特臣去蛮夷之地受辱！”

后来河内郡失火，差不多烧毁了一千余户百姓屋宅，汉武帝又派汲黯前往巡视，汲黯回报时，说道：“百姓失火，房屋被烧，陛下不足为忧！臣经过河南，河南的穷困人家被水旱两灾祸及一万余家，以致父子相食，臣看到这种情景，就临时以皇上的名义，持天子符节将河南粮仓中的粟米全部发放出来赈济灾民。臣如今请求归还符节，并伏地在此请陛下治我矫诏之罪！”

汉武帝认为他是忧国忧民的大贤，立马让他赦罪释放，但却将他降为荥阳县令，汲黯竟以做县令为耻辱，并以生病为由向武帝乞求回归田野家乡。汉武帝听说之后，又征召他为中大夫。

可这个汲黯却在汉武帝面前多次切谏，比后来唐朝时的魏征有过之而不无及，而汉武帝的胸怀也没有唐太宗李世民那么宽广，因此汲黯不得久留京师朝廷，后来还是被外放到东海郡做太守。

汲黯从小就学习黄老之说，他做官理民，喜欢清静无为，并选拔了好的郡丞、长史来替他治理郡事。他自己对于治理地方，只是做出大概的方略，从不苛求繁琐细节。且汲黯又多病，常卧深阁不外出，可他来到东海郡一年之后，地方就达到了大治，天下都在称颂他。

汉武帝听说之后，立马征召他回到长安，任命为主爵都尉，位列九卿之位。他治事全部遵从道家无为之术，恢弘大度，识大体，而不拘文法。而汲黯性情倨傲，对礼节不太重视，又喜欢当面折辱他人，从来不肯容他人之过。与他意见相合者，他就善待其，不合其意者连见面都不想相见，天下的士人也没有攀附于他的。

然而汲黯非常好学，又有游侠的豪气，注重节义，品行高洁，又好直谏，多次在汉武帝面前犯驾抗辩，他又经常仰慕傅柏、袁盎等忠直大臣的为人，又与灌夫、郑当时及宗正刘弃这些良臣贤者成为了好朋友，他又多次向汉武帝进行直谏，因此不得久居朝廷高位。

当时汉武帝亲妈妈王太后的同母异父弟弟武安侯田蚡做了丞相，在朝中嗜哪怕是二千石的官员来拜谒他，他都从来不为所动，也从来不知道与他们行礼。然而田蚡见到汲黯，立马慌忙行礼，而汲黯对他却从不下拜，仅仅是作个揖而已。

汉武帝当时喜欢招揽有文学方面才华的儒者来做官，这些人都喜欢吹捧武帝，对他歌功颂德，并恭维和顺从他好大喜功的性子行事，武帝也因此总爱说“吾欲云云”，汲黯听了之后对答道：“陛下如此多欲，完全没有上古圣君节俭之风，这样还想学唐尧虞舜广施仁义的治世吗？”汉武帝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接着便突然发脾气，直接罢朝而去，满朝公卿都为汲黯感到了惧怕。

汉武帝退入后宫，冷静下来，又对左右之人叹息道：“太过份了！这个汲黯真是个不开窍的东西！”后来群臣都数落汲黯无礼，汲黯却说道：“天子设置你们这些公卿辅弼之臣，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在朝堂之上阿谀奉承，陷天子于不义的吗？你们这些人坐在官位上，要是都个个都爱惜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在侮辱朝廷吗？”

汲黯多病，有一次病了三个月有余，汉武帝常常派出特使前去探病和赏赐，可汲黯的病就是不见好。后来他病得严重了，庄助前往探视，回来之后，汉武帝问他道：“你认为汲黯是一个怎样的人？”庄助答道：“如果让汲黯在朝廷为官，没有人能超越他的能力，然而如果让他将来辅佐嗣君少主，他一定能为少主坚守住江山，敌人招降他，他断不会来降，少主驱逐他，他也不会离去，哪怕自称是孟贲、夏育这样的古之勇士，也不能夺其志也！”汉武帝大笑道：“是的！古有社稷之臣，如今的汲黯，就差不多是这样的人！”

当时的大将军卫青在宫中做侍中值班的时候，汉武帝居然可以在厕所方便时接见他，丞相公孙弘前来觐见，汉武帝有时候衣冠不整，龙帽也不戴，可他每次见到汲黯，不戴皇冠，不穿龙袍，绝对不敢接见这位庄严无比的大臣。

有一次，汉武帝在行军武帐之中，汲黯前来奏事，武帝当时并没有戴皇冠，当他望见了汲黯，吓得赶紧跑回到内帐，派出太监传达圣旨，只能与他隔帐对话，对他的礼敬已是达到了这种地步。

当时张汤为汉武帝更改和制订了新的大汉律令，并且做了廷尉之职，可汲黯却在汉武帝面前多数质问和斥责张汤，说道：“公为朝廷正卿，上不能发扬先帝的功业，下不能抑制天下之邪心，使国富民安，牢狱空虚，却编排这些繁琐政令，搞得四海人人自危，还要将太祖高皇帝刘邦老太爷的简约祖制更改得一塌糊涂，你将来恐怕要面临无后咯！”

汲黯与张汤在朝堂上争论得非常激烈，张汤非常在乎细小的琐事，对人对人非常苛刻，而汲黯则高亢豪迈，不能为任何权贵所屈，并发怒骂道：“天下人都说刀笔吏不可以做公卿，如今果然！张汤做了廷尉，执掌我大汉法令，这是要叫天下人踮起脚来过日子，走起路来都要侧目而视了！”

当时汉武帝正在残忍地讨伐匈奴，并拼了命招揽四方蛮夷诸国来朝，汲黯很不喜欢武帝这种好大喜功的做法，常常在武帝闲暇之余，跑来跟他讲要与胡人和亲，不要动不起就起兵打仗。而汉武帝当时一心向着儒家之术，非常尊重公孙弘，不喜欢听汲黯说道家之术，后来军国大事越来越繁重，天下的吏民也越来越喜欢弄巧斗心计，汉武帝又让张汤等人针对天下各类事物进行分门别类一一立法，这也使得张汤等酷吏倍受武帝宠信。

汲黯则常常毁骂儒家，对当着公孙弘的面触怒于他，并指责公孙弘等人心怀诈术，巧饰智谋以阿谀武帝，取悦于天子，又骂张汤等刀笔吏专门钻研那些法令条文，巧妙地诋毁他人，陷人于罪行当中，使事实本身得不到真相，却以法令上的取胜为己功。

可汉武帝却越来越喜欢公孙弘、张汤之流，公孙弘、张汤心中也深恨汲黯，就连汉武帝本人也越来越不喜欢汲黯了，甚至想要将他诛杀了账。公孙弘做了丞相之后，就对汉武帝说道：“右内史所管的地界当中有话多宗亲贵人，非常难以治理，如果不是素来贵重的大臣是不能胜任其职的，请陛下让汲黯去做右内史大人吧！”汲黯就这样做了右内史多年，竟然没有出过一点差错。

大将军卫青因为屡立战功，在朝中也越来越尊贵，他的姐姐又是出了名的卫皇后，可汲黯却敢和他对着干，一点也不给面子，有人就对汲黯说道：“皇上都想要群臣向大将军老爷叩头，大将军尊贵无比，君不可不拜呀！”汲黯却说道：“要是大将军有一位只向他作揖的宾客，难道大将军就不尊贵了吗？”卫青听到这话之后，反而更加认为汲黯是个贤人，并多次向他请教军国朝廷的疑难问题，他对待汲黯的礼节是平生所遇之人最为高级的。

后来淮南王刘向强行谋反，却非常忌惮汲黯，并说道：“这个人好直谏，是个守节死义的好汉，难以蛊惑他做出不好的事来，至于说服丞相公孙弘这样的小人，就像抹去睫毛上的灰尘，抖落树上的枯叶一样！”

后来汉武帝多次征伐匈奴，将匈奴压得起不了身来，汲黯也是相当的尴尬，从此他再对打匈奴有意见，武帝更加不听了。当初汲黯位列九卿，公孙弘、张汤还是小吏，等他们在朝堂显贵起来，与汲黯同朝为官，汲黯就拼命地抨击这两个投机小人。

再到后来公孙弘做了丞相，并封了侯爵之位，而张汤官至御史大夫，汲黯见到这些此前都是低级小官的人员都能与他同列，或被武帝抬到了非常尊贵的地位，心中也是非常不平衡的，免不了有些怨恨，于是见到武帝之后，就上前说道：“陛下大老爷任用群臣就像乡下人堆柴木一样，不管好坏，后来的总是居于上头！”汉武帝听了冷笑，并不作答，后来有人诋毁汲黯，汉武帝说道：“人果不然不可以没有学问，每天听一听汲黯之言，也是一种增长知识的手段啊！”

没过多久，匈奴浑邪王率众来降，汉武帝征调两万乘马车前去迎接，并不准匈奴人骑马进入长安，地方官没有钱买马车，就从民间征调马匹，百姓就拼了命地藏匿马匹，不给马上鞍具。汉武帝听说之后，大怒，就要将长安令斩首。

汲黯对武帝说道：“长安令无罪，陛下独斩汲黯吧！百姓就肯将马献出来了！匈奴背主降汉，这种不义之举，陛下还要让各郡县欢天喜地去迎接他们，以至天下骚动，使疲惫不堪的中原百姓去侍奉残酷的夷狄之人！”汉武帝听了之后，又生气不作声了。

等到浑邪王到了长安，以前与匈奴做过生意的商贾，居然有五百多人是要斩首的，汲黯赶紧找到汉武帝，在高门下对他说道：“匈奴当年攻打我们大汉，使得北方的道路全都堵塞，他们又不识好歹，拒绝和亲，这才使得我们大汉兴兵诛杀他们，以至双方死伤者不可胜计，天下耗费钱粮百万之巨。臣愚以为陛下如今得到胡人来降，就将他们作为奴婢赐给那些死难将士的家属去做苦力，所缴获的匈奴物资，也全部赏给将士吧！以此来向天下受苦之人表示酬谢，以塞百姓怨恨之心！

今天陛下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是那个浑邪王率数万之众来降，陛下就要掏空府库对他们进行赏赐，并调拨良民百姓去侍养他们，还把这些降兵败将当作是天之骄子。天下的老实百姓都知道长安京师的货物不是随便可以拿来买卖的，商贾敢在边关将这些货物进行交易，官吏们就没有罪过吗？陛下如今不能拿匈奴人的物资来谢天下，反而要以之前的一些小事，斩杀无知者五百余人，这就是俗话的说，庇护外面的树叶，却要损伤自己的主枝干，臣窃以为陛下这样做是极其不对的！”汉武帝听了又是默然，却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是说道：“我很久没有听汲黯说话了，如今他那狂妄的老毛病又复发了！”

后来过了几个月，汉武帝又拿汲黯犯了一些小事，将他的官职给罢免了，却赦免了他，没有给他治罪，汲黯就此归隐田园去了。过了几年，汉武帝开始更用五铢钱，百姓多私自铸钱，荆楚之地尤为严重。

汉武帝认为淮阳在楚地近郊，非常重要，就征召汲黯然回来让他去淮阳太守。汲黯却伏在地上推辞不接受印绶，汉武帝多次下诏强行要他接受，汲黯只好奉诏。后来汉武帝又召见汲黯，汲黯在皇帝面前哭泣道：“臣本来以为自己要在乡野之地填沟平壑，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没想到陛下还想到要再次起用臣来做事！臣就像卑贱的狗马一样，老是生病，是不能再外出去做郡守了，只愿留在陛下身边做个中郎，能出入宫禁，给陛下补缺拾遗，此生足矣！”

汉武帝冷笑道：“你看不起淮阳吗？我今天召你回来，就是想到淮南的吏民没法相处，只有你到了那里才能有办法，你去吧！有病，就给我躺着治理好淮阳！”汲黯只好硬着头皮辞行，路上遇到了大行令李息，说道：“我如今被朝廷离弃，丢到外郡去居住，不得在朝廷之上与你们这些大臣一道议论国事了！然而御史大夫张汤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他是个巧言奸佞之徒，他的辩术全都是诡诈，非以正言为天下人说话，专门阿谀皇上，皇上不想做的事，他就百般诋毁那些忠良，皇上想要做的事，他就各种赞誉和吹捧。他喜欢大兴牢狱，舞文弄法，内怀奸诈而驾御帝王之心，外挟贼吏而让自己威重天下。公位列九卿，如果不早点跟皇上讲明白这些事情，恐怕将来都要受到斩杀之刑了！”

可李息害怕张汤，终不敢对汉武帝说这些话。汲黯在淮阳郡就像以前做地方官一样进行治理，没多久淮阳就被他治得海晏河清，没多久张汤果然被三长史给扳倒了，汉武帝又听说了汲黯对李息说的话，就拿这个抵消了李息的罪责。接着汉武帝又晋升汲黯为诸侯国相，让他长居淮阳，七年之后汲黯病逝。

汉武帝因此更加怀念他，并将他的弟弟汲仁晋升为九卿，他的儿子汲偃也做到了诸侯国相，汲黯姑姑的姐姐之子司马安年轻时与汲黯同为太子洗马，司马安也像张汤一样，喜好文法，懂得拍马做官，他也四次被任命为九卿，最后在河南郡太守任上去世。而汲黯的兄弟子侄同时做到二千石官员者就有十人之多，当时不论是他的亲戚，还是外人都非常忌惮汲黯的威严，当然包括一代雄主汉武帝也不例外。

战功赫赫，“投敌封王”，有心尽忠，却无力守节的一朝三大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