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秀到汉献帝，东汉是“成也豪强，败也豪强”

光武帝刘秀仅仅用3年的时间就从一无所有到建立东汉政权，这是得到了地方豪强支持的结果。可以说东汉的建立就是依靠豪强势力的支持，而它最后也是由于豪强们的背叛从而瓦解，从刘秀到汉献帝，东汉可以说“成也豪强，败也豪强”。

何以见得呢？

东汉的建立与豪强们的选择

刘秀的血统很好，他是汉高祖九世之孙，汉景帝之子长沙定王刘发一脉。但是到他这一代时，刘家早已经没落，而刘秀在9岁的时候也成为了孤儿，后来被他叔父收养，一直靠种田为生，可以说连刘备都不如。

刘秀剧照

光武年九岁而孤，养于叔父良。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大口，隆准，日角。性勤于稼穑，而兄伯升好侠养士，常非笑光武事田业，比之高祖兄仲——《后汉书·光武纪》

刘秀于地皇三年（22年）起兵时势力并不大，甚至连像样的武器和军服都没有，而刘秀自己甚至还得骑着牛上战场。最初他和自己的哥哥刘演为了求得生存，不得不依附于绿林军。通过和绿林军合作的方式，刘秀两兄弟才逐渐壮大起来，从早期刘秀两兄弟的发展来看，他俩倒也颇为顺利。

随着刘演在绿林军的声望越来越高，在刘玄被推举为更始帝的时候，刘演一度差点被推举为绿林军的首领。然而由于刘演威望很高，又有军事指挥才能，引起绿林军中其他人的猜忌，最终才让怯弱无能的西汉宗室刘玄被推举为更始帝。

自阜、赐死后，百姓日有降者，众至十余万。诸将会议立刘氏以从人望，豪杰咸归于伯升，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怕升威明而贪圣公懦弱，先共定策立之——《后汉书·宗室四王三侯列传》

西汉末年割据势力版图

随着更始政权对刘演的猜忌越来越严重，刘演的被杀成为刘秀命运中的一个转折点，刘秀也知道他已经被更始政权抛弃了。尽管他以谦卑的态度暂时稳住了更始政权，但刘演的被杀已经注定刘秀无法在更始政权中获得长远的发展。当时的刘秀十分悲观，处境也十分艰难。

命运的转机出现在对河北割据势力的招抚工作上，经过多方商讨，刘秀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当刘秀顶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司马头衔来到河北时，他面对的情况是西汉赵缪王之子刘林和广阳王之子刘接共同拥立一个叫王郎的人皇帝，另一方面又有数十万的铜马、尤来等农民军。

势单力薄的刘秀想要招抚河北显然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而刘秀甚至一度有退出河北的打算，但大司马这个头衔却为他赢得上谷太守耿况之子耿弇（yan）的支持。

光武将欲南归，召官属计议。弇曰：“今兵从南来，不可南行。渔阳太守彭垄，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发此两郡，控弦万骑，邯郸不足虑也。”——《后汉书·耿弇传》

但光有上谷和渔阳两郡豪强的支持并不足以撼动王郎，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刘秀选择和王朗政权下的真定王刘杨联姻，在刚刚迎娶阴丽华一年后，刘秀在河北迎娶了其外甥女郭圣通（后来刘秀为了笼络河北势力，还将她册立为皇后）。

在这三方豪强的支持下，刘秀才在河北站稳脚跟，顺利击败王郎政权，后又击败铜马、尤来等农民军，收编了数十万人，势力大涨。从地皇三年（22年）起兵，到更始三年（25年），仅仅三年时间，刘秀就据有河北，建汉称帝。其后刘秀以河北作为根据地，开始了统一汉朝的战争。

纵观刘秀的发家史，不难发现他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发展壮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得到了豪强们的支持。西汉末年的战争实际上更像是西汉宗室们的战争，从更始政权到刘秀政权，其背后的主导势力都是西汉宗室豪强，绿林军最初是由一群农民组成的军队。

但随着以刘秀和刘演两兄弟为代表的南阳宗室组建的舂陵军加入，西汉宗室豪强的力量逐渐成为绿林军的主体，所以当最后绿林将领们也不得不被迫推举西汉宗室后裔刘玄为首领，一方面是受到正统观念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宗室成员推动的结果。

因于绿林山起义，故又号称绿林军

而刘秀在河北的壮大，除了得到南阳宗室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得到渔阳、上谷两郡太守和真定王刘杨恶帮助。实际上在刘秀进入河北的时候，赵缪王之子刘林也曾打算推举刘秀为皇帝，但是刘秀考虑到自己势单力薄，因此拒绝了，前者这才推举王朗为皇帝。

进至邯郸，故赵缪王子林说光武曰："赤眉今在河东，但决水灌之，百万之众可使为鱼。"光武不答，去之真定。林于是乃诈以卜者王郎为成帝子子舆，十二月，立郎为天子，都邯郸，遂遣使者降下郡国——《后汉书·光武纪》

由此可见当时西汉宗室这股豪强力量的存在是十分强大的，综上所述，也可看出东汉的建立就是得到地方豪强们的支持。相比之下，东汉末年的刘备虽然同样是汉室宗亲，但却并没有得到宗室或豪强们的支持，所以其创业过程十分艰辛。

东汉的覆灭与豪强们的背叛

当时间一眨眼来到东汉末年时，情形却发生了变化，一个王朝覆灭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既有经济问题，也有政治问题。但归根结底来说是政治出现了问题，从而引发的系统性病变。然而即便是在经过黄巾之乱的动荡以后，东汉朝廷依然对地方州郡拥有一定的控制力。

黄巾起义

也就是说尽管东汉这座大厦已经危如累卵，但是它依然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影响力和过去的历史控制着地方官僚。东汉末年真正的覆灭之始源自于汉室宗亲刘焉向汉灵帝上奏的一条建立：

焉睹灵帝政治衰缺，王室多故，乃建议言：“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离叛。可选清名重臣以为牧伯，镇安方夏。”——《三国志·刘二牧传》

这就是并不怎么出名的“废史立牧”政策，东汉时期的行政划分为州、郡、县三级制度，“东汉十三州”涵盖了全国的主要疆域，每一个州下辖大量的郡（太守）和县（县令），一州之最高长官为刺史，但刺史在早期实际上是监察官性质，并不具有实际权力。东汉中后期以后刺史的权力越来越大，但还不是一州最高长官，无法节制太守及县令。

刘焉向汉灵帝提出“废史立牧”政策，使刺史转变为州牧，而州牧从此一跃成为一州最高长官，各郡县都受州牧节制。汉灵帝采纳这一建议后，从此打开了军阀豪强割据的潘多拉之盒，地方豪强开始拥兵自重，而东汉朝廷也逐渐失去对他们的掌控。

东汉末年早期豪强割据分布图

刘焉成为益州牧以后，在益州招募军队，号称“东州兵”，又开始割据而治，不再向朝廷纳贡，甚至一度打算称帝。

焉意渐盛，造作乘舆车具千乘。荆州牧刘表表上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三国志·刘二牧传》

“废史立牧”制度从根本上瓦解了东汉的统治，由此形成了东汉末年特殊的势力版图。那些豪强势力割据地方，脱离了东汉朝廷的统治，实际上已经成为独立的王国。所以，当汉献帝登基以后，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天下，自己不仅无法指挥这些豪强，反而沦为了他们的傀儡。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豪强势力如：荆州刘表、益州刘焉、徐州陶谦、江东孙策、扬州袁术、冀州袁绍和西凉马腾。

官渡之战前东汉豪强割据版图

这些豪强割据一方，相互征伐，其形势可以说完全不是西汉末年那样。尽管历朝历代都有割据势力，但东汉末年的豪强们却是直接借助东汉朝廷的政策直接将东汉的天下给瓜分了，明朝末年的思想家王夫之评价汉朝的灭亡说“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也就是说汉朝并不像明朝、晋朝一样是在外部力量的打击下才灭亡的，而是因为它自己内部的政治原因而瓦解了。因为直到汉灵帝时代，汉朝虽然失去了对西域和北方的控制，但并没有受到来自外部力量的打击，它的灭亡是因为自身的政治问题带来的恶果，从而自行瓦解。

除了统治者自身的腐败无能以外，“废史立牧”政策毫无疑问也是加剧豪强割据的重要原因，So，到了汉献帝时代，豪强们基本上已经将东汉的天下瓜分殆尽，这些豪强势力背叛中央朝廷拥兵自重，以半独立的姿态存在于世，颇有一点周朝晚期诸侯崛起，王室衰微的景观。

从豪强割据到三国鼎立

所以，观察东汉的灭亡过程就会发现它是从朝廷过渡到地方豪强，然后由地方豪强取代朝廷的结果，像曹操、袁绍、刘表和刘备（他获得荆州以后，上表朝廷得到荆州牧的职位）这些人都是在东汉朝廷之下成长起来的豪强，但当他们崛起以后，便将东汉朝廷取代了。

想当年，刘秀就是在西汉宗室这些豪强的支持下建立的东汉，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东汉的灭亡也是在豪强的背叛下走向瓦解和覆灭，可谓是“成也豪强，败也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