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栾树花开时

本文转自：黄石日报

○ 石红焰

每当栾花纷纷飘落的时候，我就知道金秋正向我款款走来。

今早，路过一排高大挺拔的栾树，刹那间袅袅秋风起，密密匝匝的栾花徐徐飘落，似微雨般纷纷扬扬在空中翩翩起舞，落英如毯。一时间，我恍如踏入爱丽丝的梦幻世界。栾花，像长着翅膀的精灵挥舞着金光闪闪的魔法棒，点亮了我的额前、发间，在我的手心稍稍停留，又轻轻滑过指尖在空中飞舞，它们或举着金色星光围绕着我，或停落在洁白的裙裾上闪闪发光。我似穿过林间的仙子，晨光熹微中，披了一身金色的花衣，从秋光中走来。

栾花，一束束绽放在高高的枝头，如同黄金冠冕，在湛蓝的天空下熠熠生辉，又宛如凤凰羽翼，在轻柔的白云下灿烂夺目。微风轻拂间，栾花结出一串串粉嘟嘟小灯笼般的果子，果子又似被风扯动的小铃铛，摇醒了秋天。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树，金灿灿的花，红彤彤的果，仅这一树的栾花，就将整个秋天涂得五彩斑斓、绚丽缤纷。

每束栾花，是由无数个细如米粒般大小的黄色小花组成，这些小黄花精致而独特，嫩黄的花蕊，像小鸟的长嘴，金黄的花瓣向外翻折，露出橘红的花瓣基部，像鸟儿彩色的翅膀。一朵朵栾花，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小黄鹂，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

栾树的果子也别具一格，似一盏盏小灯笼。三片薄薄的、彩纸似的果皮做了小灯笼的外衣，里面的三瓣豆荚上各自结着几颗青色的种子。小灯笼在秋天里，由翠黄转为粉红，由粉红转成橘红，再由橘红变成鲜红。入冬，凛冽的寒风中，果子的颜色又从鲜红渐渐变浅，到明黄直至苍白，反倒更加坚定地挂在枝头，在风中吟唱。

每年栾花盛开的时候，正值新学期开始，是充满梦想和活力的时刻。我依然记得那年高三开学，和俩同桌一起去挹江亭复习功课，摸底考试的成绩让我心灰意冷，我惧怕接之而来的一轮又一轮的考试和排名，她俩一个劲安慰我、鼓励我。那时，亭子边也有这么一棵栾树，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就在那一刻，栾树洒下起金黄的花雨，飘飘摇摇，落满了青青石阶。坐在石阶上的我，看着这一朵朵微缩版的小黄鹂跟着风向前飞舞，忽然感觉到了“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意境。栾花不也是“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嘛!我不禁笑起来，学一只欢快的小鸟，在花雨中追逐着栾花。她俩笑我“人比黄花瘦”，我回嘴道“莫道不消魂”。然后，我仨将卷子丢到一边，在地上抓一把黄花向对方扔去，笑成一团，宽阔的江面上传来轮船阵阵笛音，伴随着我们欢快的笑声，将沮丧丢到了脑后。

后来，日子长了，渐渐忘记那棵栾树和我们青春的模样。直到有一天，去同事家的别墅，恰逢她家栾树花开遍地金黄，她告诉我，庭院里最适合种栾树，栾树上张灯结彩的小灯笼最是喜庆吉祥，所以栾树又叫灯笼树，但她们更喜欢管它叫摇钱树，寓意家里财源滚滚。我这才知道栾树的名字，触动了我的记忆。

栾树，一般生长在山林里，是秋日树林里最漂亮的树木。古籍里对栾树的记载大部分只关注其用途，枝叶入药，果实可作佛珠，叶花可做染料，树干可制家具。栾树可能太普通了，在唐诗宋词里竟未见留一字芳墨。如今，栾树因观赏价值成了城市园林的新宠，四季常青，春赏嫩叶，秋观黄花，冬看果。它从深山野岭，走进城市花园，走进庭院别墅，像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子，突然间就回头一笑百媚生了。

又是一年栾树花开时，微香弥漫在空中，像一首诗，轻轻地拂过我的长发。我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秋天的气息。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那年高三，记得那天栾花飘舞、缤纷灿烂，记得那天秋高气爽、云淡风轻，记得那天我们明眸皓齿、衬衣雪亮，记得那天我们破涕为笑、重拾信心。去看栾树花开吧！去看一场秋天的金雨，总能让人心生欢喜，忘记忙碌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