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灶台

本文转自：新余日报

周卫国 很多年前，爷爷留下了两间老屋，一间住人，一间做饭。灶台就成了妈妈人生中绚丽的舞台。 每当公鸡打鸣、晨曦初现，睡梦中的我就能听见灶台旁锅碗瓢盆的“交响曲”，那是妈妈艰辛一天的开始，也是妈妈引以自豪的时光。年复一年，妈妈在袅袅的炊烟里，在氤氲的热气中，养育着我们一个又一个孩子。我曾为妈妈洗过脚、穿过鞋。小时候妈妈扎过脚。那是女子和社会的悲哀。妈妈留下一双“三寸金莲”，这让她的步履缓慢而细碎。妈妈每天都在细碎的脚步中忙忙碌碌。白天，时而提着木桶或竹篮到村旁清浅的小河里浣洗；时而拎着热气腾腾的猪食往猪栏奔走；时而怀抱哭闹的儿子手牵蹒跚学步的孙女。晚上，还要纺纱织布，伺候老小。每天晨兴夜寐，经纪弥勤。我的童年就是在妈妈缓慢的碎步中被牵引着、温暖着、成长着。 我们家人多，六个兄弟，两个姐姐，儿孙满堂。记得在四哥结婚生子后才分家，分家前有十几口人吃饭。每天做饭要用两个灶台，一个烧煤用来蒸饭和煮猪食，一个烧柴用来炒菜。妈妈坐在灶台前烧火，总是先把棉花杆放进去，再用稻草引火，擦着火柴，稻草呼地一下燃起来，伴随着棉花杆的噼啪声，火势越烧越旺，这时妈妈就会熟练地舀起一勺油倒入锅里，一会锅里油花四溅，青烟袅袅，妈妈会不失时机地将洗净切好的瓜蔬倒下去，并不停地翻炒，炒着炒着满屋里就弥漫着引人垂涎的香味。 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生活清贫，心灵手巧的妈妈，不仅厨艺高超，精准把握火候、拿捏油盐，将菜做得色香味俱全，还常常将仅有的菜搭配合理、花样翻新，虽说粗茶淡饭，却可口怡心。 吃饭时，一家人围在爷爷用过的方桌旁，方桌有八仙桌那么大，人挨着人。当揭开甑盖，端上菜时，米饭的热气、菜蔬的清香扑面而来，其乐融融，家庭的幸福感次第涌上心头。盛一碗米饭，夹上几个荷包辣椒，添上一勺清香四溢茄子糊，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虽是农家小菜，但依然津津有味。这是童年的味道，亦是岁月的酸甜苦辣。 那一年，春节刚过，春寒料峭，儿像长大的鸟雀，在妈妈不经意间，飞出去谋生。妈妈仍旧守护着心爱的灶台，只是心里多了一份对儿的牵挂。离开家乡第四年的那一年，也是二月，南国烽烟骤起，妈妈思儿心切，就叫五哥给儿发了一封“母病速回”的电报。儿的心被作客他乡的愁缠得紧紧的，一时无解，几夜无眠。当儿循着那缕炊烟，沿着蜿蜒的小路，推开老屋熟稔的大门，一声“姆妈！”妈将儿揽进怀里，喜极而泣，朦胧的双眼闪烁着泪花。寒风正紧，儿却攥住了妈妈的温暖，枯愁的心迅速滋润起来。随后，虽已步履迟缓的妈妈忙着刷锅、点火、烧灶，不亦乐乎。看着那一盘来之不易的粉蒸肉，和在灶台前忙碌的妈妈背影，我早已满眶热泪，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