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首富誓言改造最大贫民窟，其实一切都是生意？

如果你看过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那么对印度达拉维贫民窟（Dharavi）不会感到陌生。这个世界上最知名的贫民窟拥有超过100万的人口，是印度巨大贫富差距的象征。去年马哈拉施特拉邦政府就达拉维的重建进行了全球招标，因出价最高，亚洲首富高塔姆·阿达尼（Gautam Adani）领导的阿达尼房地产公司于7月13日最终中标，计划在7年内拆除贫民窟并建造社会住房和豪宅。然而达维拉部分居民一直在反对重建计划的各个方面。他们认为，一旦开始改造，这100万人口如何安置变成了棘手问题，他们还担心“政府会将阿达尼集团的利益置于贫民窟居民的利益之上”。

最有利可图的贫民窟

达拉维贫民窟位于印度城市孟买市中心，占地240多公顷。因靠近班德拉库尔拉商业综合体（Bandra-KurlaComplex）经济区，达拉维一度被视为一个“有利可图的投资机会”。这里的土地租金非常贵，每平方米每年的租金为970美元。相比之下，伦敦主要金融区的土地租金为1010美元，纽约市中心的租金为1020美元。

虽然达拉维是贫民窟，但也可以称为“穷人自创的经济特区”。数十年如一日，达拉维人辛苦劳作，涌现出大量家庭手工业者，从废物回收、皮革制造到纺织品和陶器制造，每个人既是打工人又是老板，不少人更是成为了“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每年创造10亿美元的经济价值。更重要的是，达拉维一改人们认为的“贫民窟不安全”的印象，印度警方表示达拉维的犯罪率相当低，甚至低于某些富裕的城区。达拉维的经济模式一度被哈佛大学商学院列为典型案例研究。

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孟买政府一直试图改造达拉维，但都以失败告终。2022年10月，马哈拉施特拉邦政府就达拉维的重建进行了全球招标，许多公司参与了竞标，包括阿达尼地产、印度房地产开发公司DLF、印度房地产中介Naman Group等。7月13日，阿达尼地产以506.9亿卢比（约为44.27亿人民币）成为达拉维重建项目的最高出价者，最终拥有了重建贫民窟的项目合同。据印度媒体报道，阿达尼房地产将用7年完成这项工作，重建范围为2.8平方公里，项目预计耗资约2300亿卢比（约为200亿人民币）。2000年之前搬入达拉维的居民将会免费安置，之后搬入的居民将会进行有偿安置。然而据彭博社的报道，大约有40%的居民无法证明自己在2000年之前搬入达拉维，有可能被迫流落街头。

一些投资人士对“达拉维贫民窟改造计划”的前景非常看好。拉吉夫·贾恩（Rajiv Jain）是新兴市场投资领域的知名人士之一，他于3月购买了价值近20亿美元的阿达尼房地产股票，并希望项目尽快完成。

“我们该搬到哪里”

对于达拉维人来说，改造计划让他们不禁有些担心。印度城市和公共交通规划师鲍米克表示“如何重建达拉维”成为最重要也是达拉维居民最关心的问题。其中不乏有许多激进者，比如达拉维居民倡导者桑迪普·卡塔克（Sandip Katake）声称改造项目将是世界上最大的房地产骗局。“任何家庭都不应该以重建的名义被赶出达拉维，阿达尼将出售550万平方米的土地并从中大量获利。谁将在达拉维改造项目中致富？当地居民还是阿达尼？”

达拉维部分居民担心政府将把他们的家园和企业搬迁到远离孟买市中心的地方，一些人更是确信他们将会被安置在设施简陋的小公寓里。“我们完全不抱希望，”达拉维社区领袖拉金德拉·科德（Rajendra Korde）告诉记者，“我们认为政府或阿达尼改造达拉维的计划在本质上没有意义。”还有批评者认为重建计划只会破坏社区“心脏”，却不会切实改善流离失所居民的生活品质。阿布·巴卡尔（Abu Bakar）在达拉维的一家作坊里制作皮革公文包已经有十多年了，提供的公文包价格非常低廉。他们担心一旦改造完成后，将付不起市中心高昂的房租，而失去产品价格低廉的优势。“改造项目是否能帮助达拉维中小企业主维持他们的生意，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巴卡尔评价道。

还有一些居民表示，从始至终政府都没有打算让达拉维人参与社区的重建。达拉维重建委员会负责人拉朱·科尔德（Raju Kord）说：“根据我们州的贫民窟法案，任何重建都需要人们的参与。可是我们没有机会。”科尔德尤其担心，当达拉维居民的需求与阿达尼集团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政府往往会选择牺牲掉居民的利益。

达拉维该消失吗？

“达拉维是否该被拆除”，这个话题已经被讨论了多年。许多人住在贫民窟是因为在其他地方买不起房子。他们把达拉维当成了跳板，在这里学会一项傍身技能后，再到达拉维外创业、追求更好的生活。

曾有经济专家表示“改造达拉维会打破整个产业链，不应随意拆除”。班加罗尔建筑师普雷姆·昌达瓦卡（Prem Chandavarkar）表示达拉维并不是不可拆除，而是“改造计划如何让数量众多、需求各异的人满意”。他指出如果要安置贫民窟居民，低矮的楼房会比较适合他们。“全球研究证明，如果贫民窟居民住在高楼，不仅会导致犯罪激增，还会导致社会关系崩溃。如果他们住在底层，就可以更有效地利用他们打造的社交网络和可用的开放空间。”

住在达拉维的居民拉克什米坎特·帕蒂尔（Lakshmikant Patil）是一名制作黏土产品的手工业者，她表示因工作性质，只能住在底层。“如果我住在10楼，是没办法开展我的生意的。我的商品非常脆弱，带着它们爬上爬下会导致很多破损。”

并不是所有居民都不看好“达拉维改造计划”。梅加·古普塔（Megha Gupta）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她于2014年创造了名为“达拉维市场”的在线平台，将贫民窟企业主生产的东西在网上销售，帮助他们发展线上经济。当古普塔听说了“达拉维改造计划”后，她与贫民窟每个企业主进行交谈，并指导他们如何应对改造计划。“我非常乐观地认为，（面对改造计划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新闻与图片来源：日本经济新闻、彭博社、Rediff，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