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的歌声

本文转自：大连日报

〚谷子〛

记得那年，电影《芳华》片尾，由韩红翻唱的歌曲《绒花》一下子就击中了观众的情感，这首几十年前老电影《小花》的主题曲再次流行起来。我也好像被深深地感染了，很多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哼出《绒花》的旋律，一开始是在心里哼着，一不留神就哼出声来，引来周围人善意的目光时还怪不好意思的。但如果一个人独处，比如在车里时，胆子就大了些，会唱出声来，声情并茂的那种，有时会被歌声感动得泪流满面，好几次了，只好把车停在路边，放肆并任性地号啕一番。

那天，从电影院出来直奔莲花山，我要去寻找在夏天徒步时不期而遇的那只梅花鹿。草木萎了，这个冬天它吃什么啊？海风刮过来之后也许是一场漫天大雪，它靠什么暖身啊？想起电影中那个被排挤、被误解的女主角也常常一个人静立某个角落，寻找可以温暖自己的眼神。但她又是幸运的，会在舞蹈中舒展肢体排解种种委屈，用优美的画面定格自己的芳华，即使在另一个世界思维混沌倾斜时，她也会用舞蹈唤醒心中那份不泯的善良。

山林里不见小鹿踪迹。小鹿不会舞蹈，但它奔跑的姿态很美。小鹿的眼神很温柔，夏日里和它目光触碰瞬间，犹如重返少年时光。我特别渴望听到鹿鸣，除了眼神的温柔传递，鹿鸣是否就是它另一种表达爱意的歌声？一阵冷风吹来，我知道，寒冬里没有人再来这里走山锻炼了，这片冬天里的山林此刻只属于我一个人。是的，我的内心正涌起一股暖流，那首占据了太多回忆空间的旋律，此刻也随着电影里熟悉的画面漫过来，我再一次唱起了《绒花》，声音汇入阵阵林涛，那是我向曾经燃烧的“芳华”致敬，向所有如小鹿般纯净的目光致敬。

寒风早已冷却了发烫的泪水，整个山体回归寂寞，几只喜鹊落在树梢上，在夕阳融入暗夜的最后一刻里享受温暖。这时，好像有一阵歌声从山林深处缓缓升起，细听竟然是《绒花》：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

那是青春吐芳华

铮铮硬骨绽花开

沥沥鲜血染红它

啊，啊

绒花，绒花！

……，……

听得出这是个有专业素养的女子唱的，除了音准咬字，融入旋律中的情感似乎更投入更走心。只是最后声音渐渐微弱了，我没有听到结尾，许是唱歌人太投入哽咽唱不下去了。

山林里竟然还有人！

她肯定不是如我一般的寻鹿人，但她会和“刘峰”“方小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吗？也许我的有点野性的《绒花》从另一片山林飞起时，便触碰到了她记忆里最温暖的瞬间，于是，从她心底飞出的除了深情的歌声，还有一代人“芳华”的热烈迸发。可这声音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明亮，我判断唱歌人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吧。但在枯萎了的冬天午后，一个小女子为什么要跑进这片无人的山林呢？

我想寻求答案，其实更想看唱歌人是否会有如小鹿一样干净而温柔的眼神。但我犹豫片刻没有走向密林深处，我怕我的突然出现会惊吓到她。

我走下山，在停在上山入口附近的车里等待唱歌人从此经过，但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期待中的画面始终没能出现。那一刻的失落让我觉得周身阵阵发冷，我像担心那只小鹿一样担心唱歌人是否在山林里迷了路，我甚至想到了报警。我又仔细回忆刚才听到山林里歌声时心的震颤，恍惚中好似看到一只小鹿和一个美女翩翩起舞，漫天大雪覆盖了整个山林……难道我那时听到的优美而深情的歌声，只是一个幻觉？或者，那歌声就是我陷入美好期待后炽热情感的升华？

而我更相信，那歌者就是小鹿的化身，小鹿也有它需要倾诉的语言，穿过梦中的泪水和欢笑后，就变成了歌声。而这歌声，只有我才能听到，只有我才能听懂。

鹿鸣呦呦，芳华灼灼。感人的歌都是从心底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