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艰苦读书的日子

本文转自：右江日报

小时候艰苦读书的片段经常出现在我眼前。

那时，我们在家里读书是没有正经书桌的。我们几兄弟同睡一间房。哥哥们在一面墙上穿上几根小横条，上面摆上用刨子刨过的拼在一起的两块光滑木板，约3米长，用铁钉固定，那就是我们的书桌了。我们白天干活，到了晚上，在书桌中间放上一盏小煤油灯。小小的火焰在夜色中摇曳，如同生命之舞。我们或读或写，没有人监督，没有任务，没有目标，自在逍遥，但不会间断，晚晚如此。我们似乎在那个被时代遗忘的角落里努力寻找着什么。

我那时也没多少书可读。记得有一本《天安门诗抄》，我似懂非懂，但最爱读。“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这首词锋锐利、犹如战斗号角般的短诗，画面感极强，仿佛每个字都在颤动，每当读起它，都会唤起我的无限联想和满腔情绪。

我的中学语文老师钟老师在暑假时借给我一本《野火春风斗古城》，写战争故事，惊险、刺激、温馨。我一知半解，囫囵吞枣，但也沉迷其中。在无数个漫长的夜晚，在那盏煤油灯的陪伴下，我翻开了一页又一页书。

在没新书看的时候，我就以抄书为乐。我把《红楼梦》前二十回工整地抄了下来，在读中抄，在抄中悟。《好了歌》的“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至今我还没有真正清楚它具体要说什么。还有刘姥姥进大观园，其中生动的词句就很多：头一回、都新鲜、眼花缭乱、长长见识、少见多怪、洋相百出、满载而归……《红楼梦》之所以是高考试题的常客，就因为它是这样博大精深。当时我抄写正文一本，做读书笔记两本，一本记生字生词，一本记美好的句子、段落。

有时我也学做读书卡片，把一些唐诗抄到纸片上，第二天出门放鸭、打柴、放牛时，或者做其他农活的空隙，拿出来读一读背一背。那时最大的拦路虎是那本《唐诗三百首》，是繁体字。有些字出现频率比较高，不一会就猜出来了，如收获的“获”，虽难，但见多了就很容易认出来了。有些生僻字，比如“彧”字，我根本猜不出它是繁体还是简体，每次碰到它就头痛，只好略过。

在家里，读书的环境谈不上好，特别是夏天。当时，牛住一楼，我们在二楼。牛粪味混入煤油灯味，蚊子声和牛的喘气声齐飞。没有蚊香，没有风油精。为了防蚊，我会穿两条长裤，一条是正常穿着，另一条裤头只拉到膝盖，让裤脚包住脚。有时我也会与蚊子玩捉迷藏，把脚放到水桶里，让一大帮蚊子急得在我的身边团团转。想着能如此轻松地戏弄着这些狡猾的蚊子，我的得意心情慢慢升腾起来。

我们书桌靠着的那面泥砖墙上，挂有一张长方形镜框。镜框的右上角有我哥写的一行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毛笔书写，墨水是蓝色油漆稀释而成，笔画半草，稚嫩中显得鲜活，颇有生气。

当时我也略微知道，那是唐代文学家韩愈的名言，他在告诉我们，勤奋和艰苦在攀登知识高峰和探索知识海洋中的重要性和价值。

没事的时候，我会面对着那一行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