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惊吓市场，“日本伯南克”政策立场难捉摸

在去年底，突然调整收益率曲线控制（YCC）政策后，日本央行再度惊吓市场。

据外媒报道，日本自民党众议院议会事务负责人Tsuyoshi Takagi表示，日本政府将于2月14日向国会提交日本央行新行长、副行长的提名人选。尽管这一提名还需要获得国会两院的批准，但考虑到执政联盟眼下在两院均占有的绝对多数席位，相关提名获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在央行行长人选中，此前市场认定的黑田东彦继任者——雨宫正佳拒绝担任日本央行行长一职，日本转而拟提名现年71岁的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前成员植田和男（Kazuo Ueda）担任下一任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在周五对日本电视台的记者发表评论时，拒绝讨论行长的工作，也不愿透露是否有人找他谈过这个问题。

在副行长方面，据知情人士透露，日本央行负责货币政策的执行董事内田新一（Shinichi Uchida）和日本金融监管机构前负责人喜野龙子（Ryozo Himino）最有可能接任。这与此前市场的猜测也大相径庭。

市场则因此消息再度受惊。日元跳涨，美元对日元汇率短线下跌超过1%至129.8，日经指数期货回吐涨幅，日本国债期货下跌。

日本的伯南克？

对于市场来说，植田和男这个半路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是谁是首要关注点。

现年71岁的植田和男是日本经济学家、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专攻宏观经济学和金融理论。东京大学官网资料显示，植田和男在东京大学学习数学后，1980年在麻省理工学院（MIT）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此后他在加拿大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任教，后来回到东京大学任教，并成为了东京大学经济学系主任。

1998至2005年期间，他曾担任央行审议委员(任期七年)，为日本央行1999年引入“零利率政策”和2001年“量化宽松政策”的出台，提供了理论支持。

其后，植田和男担任东京共立女子大学经济系教授和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他也在校外担任了诸多职务，如工程公司JGC Holdings Corp和日本国有开发银行的外部董事、日本央行金融研究所特别顾问等。

值得一提的是，他师从MIT经济学教授斯坦利·费希尔（Stanley Fischer），而在全球央行行长中，费希尔的学生比比皆是，包括美联储前主席本·伯南克（Ben S.Bernanke）和欧洲央行前行长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澳大利亚联储主席菲利普·劳（Philip Lowe）等，美国财政部前部长劳伦斯·萨默斯也曾在他手下学习。

“我们可以把他看作是日本的伯南克。”萨默斯周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在MIT学习的时间与伯南克差不多，论文导师也是同一人。他也和伯南克一样专攻货币经济学，学术态度温和，但也能果断行事。”

日本央行前审议委员、野村综合研究所（Nomura Research Institute）经济学家木内登英（Takahide Kiuchi）在一份报告中写道：“植田和男与日本央行的关系非常密切，因此这一选择很可能主要是由日本央行做出的。”

东京住友三井信托银行的市场策略师Ayako Sera说道，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和怀疑。虽然她知道植田和男是谁，但这人根本不在大名单上。

Ichiyoshi Securities的首席经济学家Nobuyasu Atago也称：“我认为植田和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市场可能会想把他描绘成鹰派或鸽派，但在我看来，他两者都不是，他是一个关注现实并寻求最佳政策决策的人。”

三井住友资产管理公司的首席宏观策略师Masayuki Kichikawa向媒体表示，在货币政策方面，可能没人能很好地了解他的思维方式，但他在国际经济包括汇率研究方面非常出色。

难以捉摸的货币政策立场

市场认为，植田和男与此前的大热候选人中曾宏和雨宫正佳不同，似乎与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倡导的“安倍经济学”关系不大，在货币政策上也一直不是超宽松货币政策的信奉者，属于相对“平衡型”，还能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在去年7月发布在日媒的一篇文章中，植田和男也曾警告日本央行不要仅仅因为通胀率超过2%就过早地提高利率，日本实现2%可持续通胀的道路是很漫长的。但他同时表示，日本央行必须考虑退出超宽松货币政策的策略，并在某个时候重新审视货币宽松结构的未来。

在最新采访中，当被问及对货币政策的看法时，他表示：“货币政策必须基于当前的状况，尤其是经济形势和物价现状以及前景。从这一角度来看，我认为现在日本央行的政策是适当的，目前有必要继续实施宽松货币政策。”

关于日本的通胀，植田和男则认为既有上升风险也有下降的风险。“新冠疫情之后的经济复苏叠加日元走软，可能会产生更强的需求，但鉴于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增速会放缓，实现可持续的2%通胀率之路仍然漫长。”

木内登英称：“不能说植田和男反对货币宽松政策，但与黑田东彦的立场相比，他确实对货币宽松持谨慎态度。”

瑞银驻伦敦的外汇策略主管 James Malcom称：植田和男实际上是和伯南克、耶伦一样的学者型经济学家。任何在学术上研究过日本的人都会知道他。他有点像供给学派，但他从一开始就对安倍经济学不是很看好。

如今，日本的通胀已经是日本央行目标的两倍，日债市场的压力也使得日本央行此前不得不将日债收益率上限波动幅度扩大一倍。但日本央行仍多次表示，需要更强劲的工资增长来支持通胀，然后才能退出量宽政策。

而日本央行越来越大规模的债券购买操作越发削弱了债券市场的流动性，还扭曲了收益率曲线。许多市场参与者甚至将2021年底澳大利亚YCC政策的突然崩溃与日本的政策类比，不相信日本央行还能继续维持YCC政策。为维持收益率上限，仅1月，日本央行就斥资20万亿日元（1530亿美元）购买债券。

彭博经济学家Yuki Masujima称：“我们认为，植田和男不会立即推动放弃YCC政策。相反，如果他确认担任下任日本央行行长，他将为政策讨论注入更多的平衡，目前政策讨论倾向于维持最大程度的货币刺激。”

不论如何，对市场来说，植田和男仍是一个未知数，他所面临的日本经济、通胀前景也是如此。

索尼金融集团（Sony Financial Group）驻东京的高级经济学家宫岛隆之（Takayuki Miyajima）称：“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我认为，新团队意味着他们将重新设计日本央行的货币政策，而不是维持目前的政策，这就是1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在该消息后升至0.5%的原因。”

Equiti Capital的首席宏观经济学家科尔（Stuart Cole）则表示：“植田和男对市场来说有点像是一张不按牌理出牌的野牌，如果他上任后延续黑田东彦的政策，日元可能会进一步波动。”

萨默斯也直言：“日本面临着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我认为日本央行无法在无限期内保持YCC政策，植田和男的能力将受到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