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米饭香

本文转自：湖州日报

○ 朱耀照

儿时，有米饭吃便是幸福的。“白米饭，肉搭搭”便是上世纪70年代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稻米，是生产队田里种的。那时，漫山遍野，稍平整的地方，没水的，种上麦子、土豆和番薯，有水的地方都辟成水田，种上了水稻。水稻一年两季——早稻和晚稻。当然，因雨水不均的原因，晚稻的面积比早稻要小很多。

早稻生长季短，新米烧起来的饭很是清香，但口感有些粗糙。晚稻生长季稍长，成熟时气温不高，晚米烧出来的饭，相对好吃一些。而更好吃的是糯稻，但因产量低，一般不大种，除了夏至做米酒，端午用来裹粽子，酒席做汤团、夹粿等，似乎很少用来烧饭。

跟山里的大米相比，外乡的似乎更好吃。十岁时，一个来自外乡的本家在我家搭伙。他带来的是一种叫“农垦”的扁圆大米。它们晶莹透亮，烧起来的饭好吃极了。吃到最后，连锅里最后一粒饭都被铲进碗里。剩下的，便是油光发亮的铁锅和锅铲。

“农垦58，吃到刮锅铁！”看来，名不虚传。

那时，烧饭的程序要复杂得多。先淘米下锅，放很多水，烧到沸腾；再用饭捞子捞起大部分半熟的夹生饭，放在另外的锅里焖熟；留下原锅里的部分，则继续添柴烧成厚厚的白粥。这种做法好处在于，不但每一粒饭都能膨胀得很大，而且有粥有饭，适用性强。既可以中午吃饭，早上或晚上吃粥；也可以让干活的大人吃饭，小孩老人喝粥。

当然，这种焖饭口感不好，吃去粉粉的，没有味道，远不如现在按米量加适当的水将饭直接烧熟的汁水饭好吃。

但在那时，常年能吃纯粹的焖饭，也算是殷实人家了。为了解决一年的粮食，很多家庭要长时间地吃一些掺杂了很多杂粮的饭，如番薯饭、土豆饭、番薯丝干饭和萝卜丝干饭等。这种杂粮饭的烧法，就是在焖饭时将这些杂粮，均匀地摊放在锅底，再在上面放上捞出的夹生饭。待饭焖熟，杂粮也就熟了。新鲜的番薯和土豆倒也好吃，不与米饭混合也总能吃掉。但番薯丝干、萝卜丝干就不同了。烧熟了有一股难闻的特殊气味，让人恶心厌食；并且吃多了还生胃气，让肚子难受。为了不让家人拣挑，舀饭前，主妇们会用锅铲将番薯丝干、萝卜丝干等翻到上面，与米饭均匀混合。

跟自家大米相比，公家的大米似乎又次一等。读高中时，家里的自留田被新造的水库淹没，上面分了一些粮票来。母亲为了免除我带米走三十里路的劳累，每星期都给一些粮票，让我拿到学校附近的粮管所买大米。粮管所里基本是早籼米，颜色偏暗，碎粒多，但很是干燥，出饭率也高。似乎用二两多一点的大米就能蒸满满一饭盒。吃饱了，还不易饥饿。但米饭的颜色较暗，口感也不好。

农村实施承包责任制、引进杂交水稻以后，水稻产量提高了。当吃饱饭不再是梦想时，家家户户都烧汁水饭了，焖饭便成了历史。几年后，种稻也只选口感好的品种。鉴于杂交晚稻口感比杂交早稻好得多，粮食富足的农户会把杂交早稻拿到市场出售，自己只吃杂交晚稻。

超市里各式大米琳琅满目，而且粳米多，籼米少；袋装的多，散装的少，高级一点的还真空包装。至于价格，有两元多一斤，也有五六元一斤，甚至十元以上一斤的。

但每次到超市，我总有一种担心：如果有一天超市的大米被抢光，该怎么办？粮食是命脉。而现在的很多孩子，已不知道水稻长什么样子了。好在国家早就提出了“中国人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中，而且要装自己的粮食”。

也许是儿时留下的甜美回忆太深刻了，这些年来，我买的基本是农垦大米。这种江苏产的粳米，烧出来的饭依然香气扑鼻，口感糯软。就是不用大块肉，不用任何配菜，我还能吃上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