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年三十夜

本文转自：定西日报 陈顺义

每到大年三十,我都会想起妻子生孩子的情景,想起吴正波大夫。

那是三十一年前的大年三十,上午,已有九个月身孕的妻子身穿一件格子夹克外套,挽着袖子给家里炸了一大缸麻花和油饼。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她开始在案板上剁肉,准备包饺子做年夜饭。我边写对联边往大门上粘贴,母亲一边和我们说着话,一边洗着碗筷。突然,妻子说她的肚子疼了起来,我意识到妻子这是要临盆了,急忙对她说:“别做饭了,快去炕上休息。”

妻子躺在炕上,疼得直打滚。就在这个时候,我二叔家的老二找我为他家写对联,我只好推辞说:“今天你找别人写去,我顾不上,我得赶紧去请大夫。”

踏着厚厚的积雪,在迎门川农户人家陆续燃放的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我一口气跑到锹峪乡卫生院的大门前,一摇铁门,才发现大门紧锁着。摇了半天,不见里面有人来开门。

怎么办?情急之下,我请来了村里的接生婆。谁料到,接生婆发现孩子是难产,生不下来,她自己也慌了。

危急关头,我决定去卫生院大夫的家里请大夫。我骑上自行车,去住锹峪村三社的吴正波家,请吴大夫接生。到了吴大夫家,看见她正手拿铁勺,在煮肉的锅里往外打血沫子。我急忙向她说明了来意,她二话没说便放下手中的铁勺,着急地说:“赶紧走。”走到大门外,吴大夫说:“你用自行车把我带上,这样快些。”在漆黑寒冷的夜晚,吴大夫坐上了我的自行车,碾着厚厚的积雪,我们赶到了家中。

经过检查,吴大夫说:“产道里长有一根像筷子一样粗的横带,拦在中间,胎儿无法产下来,必须动手术,但我没带工具,你赶快到卫生院的老魏家,让他帮你取接生手术工具。”

我急忙骑上自行车去了老魏家。老魏正和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烟花,听我说完,他赶紧放下烟花,坐上我的自行车,到卫生院取工具。

到了卫生院,我们发现手术室的门锁着,钥匙被薛院长带走了。急得我问老魏:“现在怎么办呀?”老魏说:“救人要紧,先打破一块窗子上的玻璃,进去把抽屉里的工具拿出来。”谁知窗子没关死,一推就开了。这个时候的我啥也顾不上了,情急之下就跳进窗子进了屋,打开桌子抽屉,开始找接生用的工具,可抽屉里放着很多工具,我不知道哪个是吴大夫要用到的。老魏说:“你打开门上的暗锁,我进来给你找。”我打开门,老魏进来一看,说:“吴大夫需要的那个工具没在,可能是哪个大夫用去了。”

于是,我又赶到家里,吴大夫说:“你赶紧找上一辆车,如果万不得已,就送县医院。”我立马找到村里有车的人家,说好了一辆四轮拖拉机,准备往县医院送产妇。

我又往家赶,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哭声。原来,在吴大夫的努力下,孩子已平安出生。

我大步跨进房内,看到妻子一脸虚弱地躺在炕上,浑身都是汗水,她问我:“娃娃好着吗?”我说:“母女平安,辛苦了。”妻子在疲惫中露出了笑容。

我一看表,已是晚上八点半。在这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吴大夫却为了新生命的到来一直忙碌着,全力守护着我的妻子和孩子的生命安全。

三天后,我去卫生院取药时问吴大夫:“那天晚上,没有找到接生工具,您是用什么动手术的?”吴大夫说:“当时情况太紧急,下雪路滑又远,往县医院送太危险,我就把家里的剪刀消了毒,动了手术。”

我再次向吴大夫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吴大夫却说,这是她的工作,新生婴儿发出的清脆啼哭,就是对她苦与累最好的回报。听了此话,我深深为吴大夫高超的医术、高尚的医德而感动。

三十一年来,吴大夫一直是我心中最美的乡村医生。每每念及她,我的心里都是满满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