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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林素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她18岁那年,有个亲戚在北京开调味店,让她过去帮忙,她便从福建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北京。
去火车站接她的人,叫赵山,是店里唯一的伙计,是个四川人,瘦瘦矮矮的,但长得挺端正。
他带林素坐地铁。
从福建山村来到首都,林素怯怯的,但更多的是好奇,一双大眼睛贪婪地四处看,但是不太敢说话。
因为她没说过普通话,怕说出来闹笑话。
而那时候,赵山普通话已经十分标准,还带着一股京味儿。
到店里后,多年不见的表姑妈热情地接待了林素,带她去住半地下室的宿舍,林素觉得挺新鲜的。
到晚上,她才知道赵山就住在她隔壁。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拉开序幕。
02
每天早晨,林素跟赵山都一起出门先去店里开店。
他们一起乘地铁,一起吃早点,赵山特别热情,给她介绍哪家的早餐好吃,有时候出去送货回来,还会给她带块驴打滚儿。
表姑妈看他俩经常在一块儿,用福建话跟她说,要小心点,赵山这小伙子不老实。
但是,表姑妈不知道,林素已经动心了。
她从来没恋爱过,初中毕业退学后就在家里帮忙,她一来北京就遇到了一个人,对她这般好,少女的心,怎能忍得住。
林素跟赵山偷偷谈起了恋爱。
因为赵山说,表姑妈看不起他,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林素也不想被家里人知道。
两人偷偷摸摸地恋爱,但甜也是真的甜。
赵山带她去全聚德吃烤鸭,带她去爬长城,在冬天熬夜带她去看天安门升旗,两人冻得瑟瑟发抖,在军大衣下紧紧握紧双手。
赵山手心的温度,让林素的爱情更上一层楼,等国旗升起来的那一刻,她想,她要嫁给他。
嫁给他,是一个女孩对爱情全部的期望。
所以,当赵山半夜来敲她的门时,她只犹豫了一秒就开门了,方寸之间的小宿舍,林素在赵山的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晚之后,赵山时常半夜潜入林素的房间,到天亮前再出来,这样住在对面的表姑妈就不会发现了。
有一回,林素靠在赵山怀里问他,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赵山愣住,说他要多赚点钱,将来也开一家调味店,让她去当老板娘。
林素满心怀疑,满心期待。
却不曾想过,他一个打工的穷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开得起调味店?
03
恋爱三个月后,赵山父亲生病,他要回四川一趟。
林素哭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赵山沉默了一会儿说,尽快。
“我跟你一起去。”正是热恋,林素实在不忍分离。
赵山却不答应,路途遥远,而且他们都走了店里忙不过来。
就这样,赵山回了四川,但是归来的日期,一再延后,最后忽然断了联系。林素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了,写的信一封封被退回来。
表姑妈跟表姑丈说:“赵山八成是不会回来了,他走前结清了所有的工资,还想预支,还好我没答应。”
正在装辣椒粉的林素,手里的秤盘突然掉了下来,辣椒粉撒了一地,呛的她眼泪直流。
表姑妈用闽南语骂了一声,怪她粗心。
林素仿佛没听见,只是哭得更凶了,表姑妈带她去洗眼睛,越洗她越放声大哭。
她仿佛知道,赵山不会回来了。
然而不久后,林素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从卫生所走出来时,双腿都在发抖,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越哭越晕,只得坐在台阶上哭得声嘶力竭。
第二天,林素跟表姑妈辞职,说要回福建去了。
不管表姑妈怎么挽留,她都决意要走,表姑丈给她买了火车票,她进站后去窗口退了票,买了一张去四川的火车票。
她要去四川找赵山。
初尝爱情的林素想,他对她那么好不是假的,他一定有什么隐情。
但是到了四川她才发现,她连赵山的地址都没有,她在那个城市找了个小房子住下来,在楼下的火锅店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出去拿着照片问别人,有没有见过赵山。
一住就是5个月,肚子已经开始大起来了,火锅店老板看出来,就不要她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可负不了责任。
林素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赵山,在孩子6个月大时,回了福建。
父母一看她这个样子,差点没晕过去。
04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实在丢人。
父母担心她的名声,又担心她将来嫁不出去了,决定帮她找个男人。父母很快就找到一个男人,比林素大了12岁。
这个男人叫周兴,长得不帅,妻子几年前病死了,但有个装修的手艺,最重要的是他常年在外,前不久刚从外地做工回来。
这样子,就能对外说,林素出去打工时认识的周兴,孩子也是他的,既保全了她的名声,也算给她找到了一个归宿。
林素长得漂亮,又年轻,周兴也没孩子,考虑了几天也就答应了。
那时候,她已经心如死灰,而且别无他法,只得草草嫁了。
林素不喜欢周兴,但因为愧疚和感激,对周兴特别好,她决心做个称职的妻子,但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
不久后,林素生了孩子,是个女儿。
周兴虽然没有很高兴,但是该做的都做了,林素说不办满月酒了,周兴说该办的就要办,不能让人笑话她。
林素不肯让他花钱,说她有点存款。
周兴却说,“你现在是我老婆,这闺女也算是我闺女。如果你要算得这么清,那嫁给我干什么?”
林素愣住,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差一点她就要扑进他怀里了,但还是忍住了。
她想,这个人值得她好好过下去。
结婚第三年,林素给周兴生了个儿子,周兴全家都特别开心。
林素也开心,仿佛松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还了一些心理上的债。
05
女儿5岁时,林素的表姐因为生不了孩子,想要领养她的女儿。林素左思右想,打算问问周兴的想法。
谁知道周兴知道后,立刻就回绝了。
林素问他为什么。周兴支支吾吾地说,他舍不得,也不想让她将来后悔。
林素一听就哭了,其实她也舍不得。
只是担心女儿大了,也不是周兴亲生的,将来跟儿子闹矛盾,怕周兴为难,何况表姐家条件也更好些。
周兴不答应,林素就再也不提了,但是她从心里感激他,事事替她考虑。
时光飞逝,一转眼林素就30多岁了,女儿上了中学,她也找了份工作,周兴做室内装修,也渐渐累积了人脉和资源,赚的比以前多了。
日子比以前好过许多。
这些年,周兴对女儿和儿子都一样好,女儿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只有婆婆,是只对孙子好。
不过在福建,许多人重男轻女,倒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因为知道真相,婆婆对林素一直都不好,但林素也不计较。她只想养大孩子,把日子过好。
她跟周兴做好了规划,等他们存够钱就在龙岩买套房子。
然而,就在他们存得差不多的时候,婆婆忽然病了,周兴要拿钱给母亲治病,林素二话不说,就把钱都拿出来了。
手术费花了一大笔钱,可惜,手术却不太成功,只能卧床,林素不得不辞职回去照顾。
这一照顾,就是七年,喂饭,擦身,如厕等等。
从前总是对林素冷嘲热讽的婆婆,也对林素温言软语起来,说起来就抹眼泪。
到去世前,都在说,周兴能娶到她,是他的福分。
说到最后,林素也落泪了。
这些年,全家只靠周兴一个人赚钱,婆婆生病吃药,两个孩子读书,日子过得紧巴的。
林素私下跟周兴提过,要不不让女儿读研了,但周兴说只要她想读就给她读。
林素又是一阵感激。
其实周兴呢,他对林素也是充满感激的,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整整7年,林素把他的老母亲伺候的妥妥贴贴,替他尽足了孝。
两个人怀着对彼此的感激,感情反而好起来了。
安葬完婆婆,林素重新找了份工作,听说做保姆赚钱,就去做保姆了,一天做两家,再累也不抱怨。
不久后女儿研究生毕业,儿子也大学毕业了,然而就在这时,林素出了意外。
有天晚上,她在洗手间洗澡的时候,滑倒,摔到了后脑勺,去医院拍片都没问题,但林素的手脚却不能动了,也不能说话。
周兴急得要命,带她到处看医生,最后看了一个专家才发现,她是脑梗。
她才40出头,居然脑梗。
那时候,他们手上刚有了一些积蓄,又全部用来给她治病。
选择支架时,林素要国产的比较便宜,周兴坚持用进口的,一个四万多,整个手术花了十四万。
林素想起这十四万就想哭,周兴说:“哭什么,等下又头疼了,人比什么都重要。”
林素看着周兴,他本来就比她大了一轮,又长年劳累,整个人看起来成了一个小老头。
她忽然扑进周兴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
她爱他,是从这一刻才开始的。
06
林素整整卧床半年,才恢复过来。
周兴劝她换一份轻松的工作,她不愿意,她没什么学历,只有做这行能赚得多一点。
50多岁的周兴,看起来像60了,林素原本就显年轻,但经过这场病痛,也有了老相。两人在一起块儿,反而比从前更登对了。
有时候走在街上,林素也会牵着周兴的手,周兴嘴上说老夫老妻,这样不像样子,但手却紧紧握着。
偶尔林素休息,就会在家里给周兴做顿好的,两人一边吃一边喝酒聊天;早上,周兴习惯早起,每天都会给林素做好早餐;周兴喜欢钓鱼,林素不喜欢也陪着去,枯坐大半天。
虽然和年轻时轰轰烈烈的爱情不一样,但现在更多的是朴实安稳。
林素知道,她已经爱上他。
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开始工作了,其实,女儿也隐隐约约知道了她的身世,但是全家人没有半点隔阂,还是和之前一样。
前段时间,女儿考了驾照,周兴攒了点钱,要拿给女儿买车,儿子也不吃醋,说姐姐先买,等他赚了钱自己买,现在姐姐先当司机。
林素看着一家人如此和睦,感动得偷偷掉眼泪。
也许,是她曾经的不幸,才造就了现在的幸福,如果没有遇见赵山,她也许过得会是另一种人生,但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要教女儿,一定保护好自己,也会教儿子,要做个正直诚实,不欺骗女孩的男人。
往后,他们一家四口,一定会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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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4-04-19 11:4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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