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书香晚年

本文转自：邢台日报

姥姥的书香晚年

李娅梅

老人端坐在藤椅上，点点金光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黝黑粗糙的手指落在每个字符间，她舒展的眉头和沉醉其中的眼神，就连窗外的漫天繁星都失了颜色。我将这一幕定格在了手机里，我想这便是季羡林老先生所说的“有福读书，可慰平生”吧。

去年，姥姥生了一场大病，初愈后，她变得沉默寡言，时常望着门口发呆，连平时最爱看的电视机也被冷落在角落处。妈妈不放心姥姥住在乡下，便让舅舅把姥姥送来我家小住一段时间，家里提前备好了吃的和衣物，想着能让姥姥享享清福。

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环境，隐藏的条条框框让姥姥觉得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她常常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每天数着日子生活着。我见过她拄着拐杖蹭着地板走来走去，引来楼下住户的不满；我见过她趴在窗前看着鳞次栉比的大楼和含饴弄孙的老人，但陌生的环境让她望而却步。我与姥姥的相处时间，只停留在童年暑期，这次见面，却相顾无言，她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落寞的孤独感，我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她的这种状态呢？

有一次，我在朋友圈看到一组图片，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对着人潮坐在藤椅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那一方天地便是他与书的世界。不由想起儿时，自己一直有当老师的愿望，后来得知姥姥没有上过学，便模仿起语文老师讲课时的样子，用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教姥姥读拼音识汉字。姥姥最喜欢的是我靠在她的怀里，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着给她念书。起初，我总是读一会儿就忍不住跑出去玩了；渐渐地，稚嫩的读书声中交织着慈爱的嗓音，这慈爱的声音仿佛注入了魔力，抚平我躁动的性子。后来从舅舅口中得知，姥姥为了能让我多陪陪她，会在农活不忙的时候，去村里的扫盲班学习。想到此处，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姥姥一起读书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惦念过往的读书日子，我决定去书店买一本书试试。

来到书店，我在各个书架间穿梭，寻找合适的书籍。我最后买了注音版的《朝花夕拾》，当我把书递给姥姥时，她原本浑浊的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她的嘴角有笑意蔓延开来，像是期盼许久的东西终于等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书，凑近闻了闻，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呢。”

一本书缩短了我和姥姥之间的距离感，闲时在家，我会搬个小板凳依偎在姥姥身旁，我们一起捧着书，享受悠闲的阅读时光，在文字中寻找内心的平静。姥姥看书速度变慢了，慢到每个字都要盯上许久，时常把头埋进书里，一天下来，书没有翻过几页，但她的神情变得平静了。

姥姥回乡下前，让我再买几本书，好让她带回去看。虽然自己不能常常回去陪伴姥姥，但书籍重新架起了我们之间互念的桥梁。路虽远，但永恒的惦念伴随书香陪伴着她，她也就不那么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