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胡须

本文转自：陕西农村报 王宇

仲夏的晌午，烈日炙烤着土地。滚滚热浪把街道上的人都赶回了家，路边的草儿蔫得无精打采，花儿也都被晒得低下了头，一向活蹦乱跳的猫狗也都宅进了窝，睡起了觉。一切变得那么安静，只是树上的蝉叫了个欢。

蝉一声声急促的“知了、知了”声催醒了午睡的孩童，喝上一口凉水，啃上几口西瓜，拿上半块馒头，就“嗖嗖”地拖着轻快的身子跑出了家门，迫不及待地直奔村西头王爷爷家，要听他讲故事。此时，槐树下早已聚集了七八个小伙伴，或光着膀子，或光着脚板，拿着板凳、扇子围坐在石凳周围，等待一场大戏的开始。不一会儿，王爷爷出现了。

只见他身穿一袭浅灰色长袖衫和黑色宽大薄裤，半弯着身子，戴着一副圆形老花镜，镜框上还坠着两只白鹤模样的雕饰，甚是美观，灰白相间的胡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亮白。他抬着头凝视前方，一只手拿着蒲扇和小板凳，踱着小碎步，微笑着从自家后院里步履蹒跚地走来。他习惯性地喜欢把小板凳放在石凳上，待他稍微坐定后，便操起一口浓重的关中方言，甚是关心地说：“娃儿们，今天想听爷爷讲啥故事？”

此时孩童有些按捺不住，七嘴八舌，你拥我挤，喊着“孙悟空”“武松”“猪八戒”……一时间乱作一团，就连蝉也安静了下来。王爷爷身子微侧，用手半捂着耳朵凑近点听着，生怕漏掉什么似的，还不时轻声说：“啊？嗯？哦。”随后他点点头正襟危坐，略有所思地说：“那就接着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吧。”

躁动的孩童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为了捉拿狡猾的猴头，玉帝派来二郎神助阵，只一声令下，哮天犬便直扑而去……孙悟空急忙躲避开来……”随着情节愈加扑朔迷离，王爷爷语气变得愈加急促，那一缕胡须也有节奏地跳动起来，左手紧握蒲扇微微颤抖，眼神透露出一丝紧张，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孩童们此刻目不转睛盯着，屏住呼吸听着，不敢有半点造次。“孙悟空使出七十二般变化之技能，变成二郎神……被惹恼的二郎神手提三尖刀劈向孙悟空，只见孙悟空‘嗖’地一下躲到了二郎神身后……”王爷爷急促的声音缓和了许多，胡须也跟着变慢了节奏。孩童们听得入了神，全然忘记了燥热和蝉鸣。

伴随着一声声蝉鸣，刺眼的阳光正透过叶缝，毫无遮掩地照射着每寸土地、每张脸庞。突然，“咕咕”的肚子叫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阵阵葱油香也扑鼻而来，抬头望向不远处，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飘向九霄。“回家吃饭喽！”此时大人们也赶来催促着，孩童们望着王爷爷久久不愿离去。王爷爷似乎也看出了孩子们的心思，便安慰说：“今天故事就先讲到这，明天再来。”这时，孩童们才在大人们的拉扯下慢慢回了家。

后来，在那几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里，王爷爷的故事伴随了大多数孩童们的春夏秋冬。直到有一天，那个夏天的故事成为一种记忆、一种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