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第一次造反，差点因李靖告密而失败，这是怎么回事？

前文提要：隋炀帝杨广就像一个怪郎中：他的眼光是如此的精准，以至于不管什么疾病他都能一眼看穿，但是他开出的药方又是那么的奇怪，每一味药材不是用错就是严重过量，以至于任何一剂药吃下去都会产生致命的副作用。他新皇上任后进行了四项大刀阔斧的改革，随后大修南北运河及长城，为远征高句丽和抵御匈奴做准备。但在三次远征高句丽都宣告失败后，杨广又将目光投向了帝国的北方，却差一点在北巡途中被匈奴人“斩首”于雁门。

大隋大业十二年，黄帝纪元三千三百一十四年，西元616年。局势似乎更加不可收拾。正月元旦，天下一百九十个郡中竟然有二十多个郡的朝集使无法赶到东都祝贺新年。暴动已经遍及全国，连东都附近的荥阳郡都出现了大股的反抗武装。而突厥人今年用上了疲劳战术，全年先后多次派出小股武装攻击隋境，一时边地处处是烽烟。炀帝却并没有下大力气重整山河的意思，干脆抛下他的两京和亿兆臣民乘着龙舟又到江都去了。他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两京的山河形胜了，他的生命将在那江都的花花世界里终结。

由于《李靖神道碑》碑文的残损，我们并不能明确知道大业十一年的战争他有没有参与，但是大业十二年的他肯定是在马邑方向的战场上了。神道碑中记载：“……设地险而分疆。公乃以德安连，长城弛柝；运奇料敌，合境无尘。……”说得好象因为有了他这个马邑郡丞的存在所以隋和突厥交界的长城沿线变得平平安安没有战争了一样，其实实际的情况远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年间马邑方向和突厥大大小小打了好几回。《王仁恭传》载：“其后突厥复入定襄，仁恭率兵四千掩击，斩千馀级，大获六畜而归。”这是说他主动出击的，其实只是剪了对传主有利的事件——而且这时候王仁恭已经能够一次出动四千人规模的部队了，显然在大业十一年之后获得了来自朝廷的有力增援。而据唐人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一切功绩就都归了李渊：李渊是在雁门之围后被派去马邑增援王仁恭的——据起居注，炀帝巡行楼烦成了大业十二年的事件。当时两军兵力相加不过五千人，王仁恭就一切唯李渊之命是从，李渊选了两千人，仿照突厥的方式训练部队，至于击败突厥人、获特勤战马也是李渊的功劳。至于后来的失败就是李渊返回太原后王仁恭兵力单薄独力难支了。这战败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炀帝的耳朵里，炀帝又听说是李渊和王仁恭主动挑衅突厥人而导致的战事，就派了两拨人去太原，第一拨去是把李渊和王仁恭抓起来威胁要杀掉，等过几天第二拨使节去了又把两人放了，最后待遇是免除正式职务，暂时代理原岗位。——据说炀帝始终是很忌讳图谶上的话应验在李渊这位表兄弟身上的，这么做大概是明着给个警告，同时降低下他的威望吧。——这个人老子时刻注意着呢，你们谁也别动歪主意！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炀帝大概没想到，这种近在眼前的威胁更是激起了李渊父子时不我待的想法，举旗的准备工作抓得更紧了。

如果是从《大唐创业起居注》的记载来看，王仁恭很可能应该是倒向李渊的。那么这其中问题就来了：李靖和王仁恭的关系此时又如何呢？从后来李靖逃跑的时候不是选择跑江都向炀帝告密而是跑向关中报告卫文升这件事情来看，李靖和卫文升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从李渊起兵以后卫文升的反应来看，卫文升和李渊之间的关系大概好不到哪里去。加之李靖和李渊之间后来的矛盾众所周知。那么我们不妨作这样的一种假设，即卫文升将李靖推荐给炀帝，以其作为安插进李渊集团内的又一颗隐蔽的棋子。那么就是李渊起兵之前，李靖由于知道事情不可挽回或者已经暴露而被迫撤出。

《旧唐书.李靖传》对于李靖跑路的前因后果是这么记载的：“会高祖击突厥于塞外，靖察高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锁上变，将诣江都，至长安，道塞不通而止。”就是说大业十二年的时候，李渊会同王仁恭和李靖等人带部队出马邑去主动攻击突厥人——路上李渊肯定不时流露出一些准备造反的迹象，或者明着暗着拉拢王仁恭李靖这些人。结果李靖觉得这事不得了啊，堂堂唐国公要准备造反，我这么忠君爱国的一个人不能跟着同流合污啊。我要去报告天子啊。就派人把小报告打到了隋炀帝那里。

因此《大唐创业起居注》里所说的：“而隋主远闻，以帝与仁恭不时捕虏，纵为边患，遂遣司直驰驿，系帝而斩仁恭。”这个事情极有可能就是李靖私低下做的动作。

而李渊这一事件后居然没死，那么他放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要偷偷找内奸，以除去这一隐藏在身边的定时炸弹。不过一来这种事情不能明着做，二来呢太原留守府也不是铁板一块，担任副职的王威高君雅据说都是比较明显的对李渊不太感冒的分子，因此假如李靖隐蔽得比较好的话，李渊短时间内大概也不大会怀疑到他头上吧。

王仁恭被放出来之后大概是看开了：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之中什么忠君爱国啊那都是骗人的，为皇帝老子卖命不如为自个儿卖命，趁着现在还在这个位置上，赶紧开捞吧，能捞多少是多少。于是开始大肆收取手下人的贿赂。而在民政事务上，王仁恭又是比较小气的，一直不肯打开当地的粮仓赈济百姓——其实应该说是政治上小心翼翼，害怕犯政治错误，因为他抱定了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思想——隋朝在开国的前三十年，积累了大量的物质财富，于全国各地遍置粮仓，杨坚的出发点是用以应对不时之需，但是重积累而忽视消费，就难免给人以守财奴的印象。而杨广上台以后，虽然搞了N多空前的大工程，那一般是以给百姓加派力役来完成的，对于从国家仓库里拿出物资来赈济百姓那也是相当的吝啬，谁要是敢轻易把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穷人，那简直比杀了他老娘还要心疼，搞不好是要剥皮抽筋的，只有像张须陀那样打了很多大胜仗的人杨广才偶尔卖个面子。王仁恭当然不愿意为了个百分之一的偶尔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这个时候，另一个隋唐之际的风云人物登场了。他叫刘武周，马邑本地人，此时官任马邑郡的一个鹰扬府的校尉——大致相当于马邑当地边防团的营长，散官为建节校尉，正六品——以正处级的行政级别担任正科级实职。刘武周的家族是当地的豪富之家，有相当的影响力（当年北魏六镇之乱后尔朱荣也是依靠这一带老家为基础发迹的，可谓相似）。因此王仁恭在地方上的施政就很依赖这类人，经常把他招到身边商议差遣一些事情。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刘武周就和王仁恭身边的一个小妾勾搭上了。

一段时间下来，刘武周开始担心起来，万一事情泄露，自己肯定小命不保。于是他一方面在郡中散布消息，把老百姓的怒火引向不肯开仓放粮的王仁恭，另一方面则抓紧联络当地豪强，并派人暗中和突厥方面接洽。

大业十三年二月，刘武周亲自率领手下一帮人闯进郡衙门，直接砍死正在办公的王仁恭，打开粮仓招兵买马，正式举起了反旗。备受缺粮之苦的马邑百姓一时间群起响应，马邑全郡一夕之间变色。

刘武周当然知道，以区区马邑一隅之地，若坐等隋朝派大军前来讨伐，必是十死无生。为今之计，上上之策一是外结突厥以为强援，二是以攻为守，不待隋军前来讨伐，己方先主动出击，占据尽可能多的地盘以为资本。于是在突厥的支援下率军先击败了雁门郡丞陈孝意和虎賁郎將王智辯所部，攻克雁门郡，接着又攻破楼烦郡，一直到太原郡附近，并洗劫了隋炀帝的行宫汾阳宫，大大补充了自己——炀帝在各地行宫储备了大量兵器物资（——理念是非常超前的，有点类似于现代美军的预置部队），还有宫女。刘武周就把一些俘获的宫女送给突厥可汗，换来了突厥的良马和武器支援。接着刘武周又在突厥的配合下攻克了在马邑北方的隋朝据点定襄郡，这样他就差不多拥有了四个郡的地盘。而这时候的李渊，虽然号称是山西北部地区的最高长官，其实际能够控制的，不过只有太原和西河两郡而已——也不一定全对，实际上太原留守统辖的有五个郡，按照《资治通鉴》的记载，李渊起兵之前，派刘文静“詐為敕書，發太原、西河、鴈門、馬邑民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為兵，期歲暮集涿郡擊高麗”可见雁门、马邑两郡也许还有一部分是在李渊控制之下——不过这个事件的具体时间我们也很难说清楚，也许是刘武周起兵之前李渊就这么搞了——如果这样的话，大概刘武周起兵之后李渊就真的只剩下太原西河两郡了。

刘武周起兵之初，李渊大概很有些养寇自重的意思。从实力对比上来说，李渊能控制的两个郡：太原郡统县十五，户十七万五千三；西河郡统县六，户六万七千三百五十一。仅两郡相加辖区内的户口就超过二十四万户。

而刘武周的四郡情况是这样的：雁门郡统县五，户四万二千五百二。马邑郡统县四，户四千六百七十四。定襄郡统县一，户三百七十四。楼烦郡统县三，户二万四千四百二十七。四郡相加仅大约七万户，仅相当于西河郡一个郡的力量，还不到太原郡的一个零头。

更何况自隋初就有天下精骑出于并州的说法，当年在杨坚和尉迟迥的战争中，李穆的并州铁骑可是双方争相拉拢的对象。北周于并州置六府，后来又设置并州总管，隋开皇年间先后又在并州设置河北道行台和并州总管府，那都是将此地作为屯兵的中心据点来建设的。

所以刘武周反旗一举，李渊自然暗中高兴——终于有人在老子的地盘上造反了，老子好不容易等来个扩军的借口，这个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

刘武周起兵都几个月了，也不见李渊去讨伐，倒是守着太原眼看着北边的雁门郡楼烦郡的陷落，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雁门郡丞陈孝意困守孤城直至城破被杀，眼看着汾阳宫被劫掠。李渊其实并不着急。

不过太原的两位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坐不住了——其他的还好说，皇帝的行宫陷落，宫女被掠去送给突厥人这事情要是让远在江都的炀帝知道了那非得剥皮抽筋不可。

怎么办呢？赶紧招兵买马吧。

有了这么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于是全太原就大张旗鼓地开始招兵买马。等到王、高二人发现大军云集事有蹊跷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项上人头搬家对于他们已经是分分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