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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九莲灯
本文转自：乌鲁木齐晚报
□张振钛
女儿出生后，父亲和母亲便从故乡来到乌鲁木齐，跟我在一起生活。那年春节前的一天，母亲在几次欲言又止后，说出了一件心事：母亲让我买个红灯笼挂在家里。我当即就知晓了母亲的心意，那是母亲过春节的仪式感。
在我的故乡，每到过年，村头都会挂起一串巨大的九莲灯。九莲灯由九个大红灯笼组成，横着是五个，竖着也是五个，串成了T型，挂在高高的旗杆上，夜里，方圆几十里皆能看得见。那些年，母亲每年都要做几个红灯笼，大门上挂，廊檐下挂，屋子里也挂。
我精心挑选了一款八角形的红灯笼，母亲夸赞样式和大小都好，让我挂在阳台上，我给灯笼接入一个小灯泡，这边一按开关，那边灯便亮了。那天，伴着母亲的心意，九莲灯从故乡来到乌鲁木齐。
自此，每年的除夕和正月，母亲都要点亮九莲灯，那些每天亮着的灯，都是有名字的，有迎新灯、团圆灯、富贵灯、六畜灯等一连串的名字，其中正月十六是儿女灯，母亲在点亮前，总不忘长长地念叨一句“十六儿女灯”。母亲生了五个儿女，长大后分散在全国各地，只有过年才能团聚在一起，那一句念叨蕴含了母亲无尽的深情！这些年的团圆照里，九莲灯一直在照片里面，起初觉得它只是个喜庆的背景，时间长了便有了象征意义。
时光如水，年复一年，九莲灯渐渐变得老旧。有一年装修房子，我本想扔掉它，母亲说好好的物件扔掉做什么，九莲灯就那样一直挂在阳台上。正月里它是明亮的九莲灯，平时只是个普通的灯饰。它像极了千万个母亲，在奉迎和礼赞母亲的名誉时如此耀眼，在寻常时如此平淡！
女儿上初一的那年，父亲和母亲去北京给妹妹带孩子，一去便是五年。五年间，我隔些日子就到父母的房子给母亲养的几盆花浇水，九莲灯静静地挂在阳台上，也像是一盆花；正月里，我依着母亲的心意，点亮九莲灯，把房子照得亮亮的。前年冬天，父亲的帕金森病情加重，我们五个子女反复商议后决定给父亲做脑深部电极刺激手术，母亲当时这样鼓励我们：“我们俩都老了，自己的事情早已交付给儿女了，所以我不干涉儿女的决定，但支持儿女的决定！”我觉得母亲就是我的依靠！手术前，我从乌鲁木齐赶到北京，母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我儿来了！给我凑劲、长精神来了！”那一刻，我猛然感受到我才是年迈母亲的依靠！我拍拍母亲的肩头，这样鼓励母亲，也鼓励自己：“我娘还是这么精神！”随后说到离开乌鲁木齐时，把九莲灯点亮了。母亲高兴得直拍手，说凡事都是凑着劲的，父亲的手术一定能成。当时我和母亲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了。手术时父亲已近七十五岁，在同一批患者中是年龄最大的，幸运的是手术很顺利，治疗效果也好。
父亲术后第三年，父亲和母亲来到乌鲁木齐，专程给女儿的高考加油、助力。考试的那几天，九莲灯一直亮着。窗台上，母亲养的三角梅满身开着花。
这个春节，母亲的九莲灯依然温暖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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