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跟儿子一家来京旅游遇洪水，宾馆窝四天，要回去时联系了我

已经有好几十年没见面的老同学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和儿子一家正在北京旅游，但碰上了洪水，被困在小宾馆里已经四天了，希望我能帮忙。

那天我正在窗前凝视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雨水如注，仿佛天空被打破了一样。我想起以往，北京很少遭遇如此大范围、持续如此之久的暴雨。往年洪水常见于南方和沿海地区，受台风影响，内陆地区很少受到波及。但今年不同，北京西南部和河北地区连连遭受暴雨侵袭，洪水泥石流成灾。

这场雨下得令人心惊肉跳。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看到一个陌生的新疆号码。

“您好，您是王小花王阿姨吗？”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的，请问您是谁？”我心中疑惑，不认识这个号码，但他对我的称呼似乎有些熟悉。

“我是您大学同学胡妙洁的儿子，您还记得胡妙洁吗？”他的声音传来一抹熟悉的感觉，引发了我内心深处久违的回忆。

我一下子愣住了，脑海中涌动着几十年前的画面，大学时光，那个名字，胡妙洁，她曾在新疆的克拉玛依。我费力地回忆，仿佛从记忆的深处拾起一片模糊的片段，那个曼妙的身影。

“我记得，你的妈妈还好吗？”我说出了口中唯一能想起的话，那个名字和模糊的印象，此刻仿佛隔着时光的风尘，如梦初醒。

“阿姨，我们现在在北京，我妈一直想见您，说您在这边。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您的电话，我想满足我妈妈的愿望。”

“你们来北京是旅游还是来看病？”我心中有些慌乱，脑海里跳动着各种可能性，想要理清思绪。

“我是带着我妈来旅游的，想看升旗，游览名胜，我妈说您们大学时代来过北京，还爬过长城，她一直念念不忘。几十年过去了，我想带她来重温往事，没想到遇上了这场暴雨，我们在宾馆里窝了四天了，再也等不下去了，明后天就准备回去了。我妈刚刚又提起您，说北京太大了，像大海里找针一样难。”

八十年代的往事仿佛隔了一层雾，毕业时的别离如同泥牛入海般，同班30个同学，至今联系犹如断线的风筝。年纪渐长，每一次同学的消息都带着沉重的意味，不再是谁的官职多高、谁的财富多丰厚，而是谁谁已经离世。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情都沉重，因此很少参加偶尔的同学聚会，不是因为害怕死亡，因为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但是关心则乱，我只希望保持内心的平静。现在，胡妙洁已经来到我身边，我一定要去看看她。

“你们在哪里住？把地址发给我，我去看看你母亲。”

“雨太大了，您别出来了，我现在在外面，晚上让我妈跟您通电话。”

“等雨小一点我就开车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少年时的分别，老年时的相聚，岁月已经将我们的发丝染上了白色。从熟悉到陌生，再到眼前，满满的回忆仿佛将我带回到了昨日。

“你的儿子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妙洁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的阴影。

“他已经去世10年了。”妙洁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过，我也快跟他团聚了。”

我感到震惊，惊讶于她儿子刘奇峰的早逝，更惊讶于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患有晚期癌症，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她的话语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的波澜。

“医生提出了手术和化疗的方案，但却无法逆转。我决定不再折腾了，不如安然地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以尊严离开。我儿子和儿媳并不富裕，我不想让他们陷入困境。”妙洁苦涩地笑了笑，但是她的表情却是坦然的。

“看这天气，这次北京之行还真是遗憾。”

“天气预报说雨团明后天就会过去，晚走两天吧。”

“不了，天天窝在旅馆里吃外卖，洗的衣服都潮乎乎的，我这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吧。”

“走吧，跟我回家，带着你儿子他们一起回我家。我家有地方住得下，我给你熬汤熬粥，好好补一下，哪怕老天还继续下雨，你也要身体硬实点儿才可以坐那么久的飞机火车。”

妙洁的儿子儿媳千恩万谢，他们特别担心母亲的身体，这几天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窝在阴暗狭小的旅馆房间里，母亲的情绪也变得特别低落。到我家可以让她的心情好转，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又担心给我添麻烦，很犹豫不决。

“你母亲的身体最重要，别说了，你们俩也必须跟我回家，照顾你母亲吃药吃饭，你们比我更熟悉。”

我家住的是三居室，我安排妙洁住一间大卧室，她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孩子住在另一间，我则搬到了阴面的小卧室。

妙洁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我安排她休息。我熬了小米粥，让她的儿媳照看着，然后带着她的儿子去楼下超市买东西。我们买了水果、牛奶，还有蔬菜、牛羊肉和乌鸡鸽子，还有两个孩子喜欢吃的零食。

“你了解你爸爸妈妈的故事吗？”我问。

“不太清楚，他们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们俩的感情怎么样？”

妙洁的儿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从我记事起，他们就经常吵架。我爸爸喝酒，我妈妈哭，他们好像为了我才勉强维持着婚姻，但我知道他们都想过离婚。”

“我们在大学时，你爸爸是中文系的才子，会写诗，他的作品常常发表在校刊上，他有志成为像海子那样的诗人。”

“当时你妈妈是一个浪漫的女孩，在我们当中是最年轻的，她经常去中文系听课，就认识了才子。你姥姥是挣工资的，你妈妈的条件比一般人好很多，她又温柔漂亮。才子喜欢上了你妈妈，两个人开始了暗地里的恋爱。我和你妈住在同一个宿舍，那时候她幸福得都睡不着觉，总是爬下床到我这儿来和我分享她的快乐。”

“我们毕业时，学校有支援西部的名额，才子第一个报名，说要去大漠戈壁去体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意，追求不朽的诗篇。”

“当你爸爸要去克拉玛依的时候，你妈妈义无反顾地提出了申请，要跟他一起去。你姥姥非常反对，她只有一个女儿，又丧夫早，怎么忍心让她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但你妈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不进任何劝阻。后来听说你姥姥病重，没几年就去世了。”

母亲的消息越来越稀少，听说她成了一名老师，而父亲因为擅长写漂亮的钢笔字而留在团部担任文书。

“爸爸可能并不顺心吧，后来只是在后勤工作里打杂，他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和妈妈吵架、砸东西甚至动手打人都成了家常便饭。但我从未想到他还会写诗。”

是啊，理想与现实总是有着巨大的鸿沟，有人高歌猛进，有人却头破血流。

“10年前，爸爸长期酗酒，最终脑出血离开了我们。妈妈悲痛了一个月，之后很少提起爸爸。退休后，她卖掉了房子，搬到乌鲁木齐和我们一起生活，专心带孩子。然而，几个月前她被诊断出晚期胃癌。我想给她做手术，做化疗，但她却固执地拒绝了，说不想再承受那些折磨，更不想让我陷入困境。”

“尊重她的决定吧，我相信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们就在我家住下来吧，等天气放晴了，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看看。还有，务必抽时间带她去看望你姥姥，这是她最深的思念。”

“我会提供一辆七座车给你们，这样她就可以舒服地躺着，节约体力。你问问妈妈，是我陪她一起住在这里，还是她更想和你们一家住在一起。告诉我，我会为她的舒适着想。”

第二天，电视报道说故宫开始售票，其他景点也陆续开放了。妙洁依然不愿给我添麻烦，我就把房子和车子留给了他们。每当他们外出游玩时，我都准备好食材和其他生活用品送去。

我找到了妙洁儿子儿媳的病历，然后向一位著名中医朋友请教，为她开了一份调理身体的中药方。

10天后，他们准备离开，无论我怎么留也留不住。

我在酒楼预定了一桌酒席，准备送别你们一家。”

“花花，饭店就算了，我们一起动手做一顿家常菜吧，更有情调。”妙洁眼中闪着泪光。

“好吧，我去取消酒席。”

我和妙洁一起去了超市购物，每样东西都细心挑选商议，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我们悄声细语，我的眼眶湿润，强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

明天的离别也许就是永远的别离了，我们会化为尘埃，在来世也不会再相遇吧。

他的儿子默默地推着购物车跟在我们身后。

晚饭时，我做了肉糜蒸蛋，妙洁做了新疆羊肉抓饭，其他的菜都是她儿子儿媳准备的，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

送她去机场，看着她消失在安检口，我的心碎了一地。我坐在长椅上，久久没有动弹。

开车回家的路上，脑海里闪过几个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回到家，我打算把床上用品都拿下来洗洗，结果在妙洁儿子的房间里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封信和一沓钱。

阿姨，感谢您这些日子对我们一家的照顾。您的关心让我妈妈能够在这里得到充分的照顾，没有留下任何遗憾。接下来，我们准备带妈妈回去静养，希望她能多活些时日。由于我们的经济条件有限，妈妈让我转交给您这2000块钱，作为我们的心意。她知道您不会收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再次感谢您给予我们的帮助和关怀。”

我立即决定再给她寄些中药过去。她说吃了前几副药后身体好多了，我想再给她寄一些，尽管我能为她做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