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砖一瓦的增减中看见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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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艺

在钱钟书看来，借书是走进爱情的一把秘钥，一借一还就有了往来；在女作家盛可以看来，盖房是深度探究世情伦理的一块“试金石”，在一砖一瓦的增减中，世俗的亲密关系或被还原，或被放大，或被扭曲……在《建筑伦理学》这部用文字建筑的小说之屋里，家庭、亲情、乡村伦理复杂纠缠、搅拌混凝，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与人生的苍茫。

从书名看，《建筑伦理学》似乎是一部学术著作，其实却是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其中中篇小说《建筑伦理学》以建筑术语为小节标题搭建故事框架、阐释情节内容，以女主人公万紫回乡盖房子为线索，探究乡村世情伦理，揭示个体隐秘的情感与内心世界，富有象征性和批判、思考的意味。主人公万紫最终放下执念与现实和解，作品由此呈现出宁静豁达的意境，幽默的叙述和鲜活的想象让作品充满张力。

作家把自己返乡建房的经历比作“与乡村伦理价值观念相撞”的现场。建筑，对应的是瓦解。失望，灰心，绝望，无奈。仿佛一个泥沼，一个黑洞。这是一场复杂的、漫长的、痛苦的煎熬，经历猜疑、纷争、亲情崩盘、返乡者的身份问题、女性返乡者在原生家庭的地位、关系等。而写作这部作品，“是爬出泥沼、走出黑洞、抛下执念的过程”。

小说集由五个中短篇小说构成，其人物形象以女儿、母亲、妹妹、妻子等为主，她们全力为家庭付出，却在越给予越被索取越不被关注的现实中迷离困惑，直至游离于家庭之外，或者强撑着维持早已不堪的家庭。

同为女性，盛可以更能体会一个女性在成长道路上扮演不同角色时的不同境况，也更容易还原其中细腻的情感。她关注的却不仅限于女性，而是跨域性别界线，以丰富直观的联想讲述女性的命运和体验，同时将目光投注社会、历史等更宽泛的范畴。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加，作家的文笔依旧犀利、精准、深刻，但明显增加了理解、宽容与温和。

对作品的阅读会引发读者对处理家庭亲密关系的思考：父母应平等地对待每个孩子，这种平等不仅表现在正向的肯定、宠爱、给予上，还需要让子女承担平等的责任义务。父母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仅对亲子关系无益，也会伤害手足之情。夫妻关系应以坚实、健康的感情为地基，真正山穷水尽时，结束未尝不是一种理智的方案……

十年前，盛可以偶然拿起画笔，将美丽的故乡和童年留在了纸上，画作里有她的怀想之乡。十年后，盛可以重返现实的故乡，并从盖房的亲身经历中获得创作灵感与激情，写下了《建筑伦理学》。因此书中随文插入了8幅她的手绘画作，还有10张由手绘画制作的贴纸。这些画作中的“标配”是一个穿着红衣绿裤的小孩和一只小黑狗，他们时而爬到树干上互相依偎，时而奔跑在田野里你追我赶，时而在开满荷花的湖面上泛舟赏景……一边阅读，一边把这些贴纸揭下来、贴上去，阅读与手作的过程，也仿佛给我们摸爬滚打的生活按下暂停键，重温久违的孩童欢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