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自己的陵寝究竟在哪里，陈皇后有没有与他合葬呢

前言：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十月初九日，当朝皇后陈氏崩逝，年仅二十一岁。当朝皇帝朱厚熜找到内阁首辅张璁，让他负责为这位大行皇后挑选墓地。张璁很为难，因为他不知道皇帝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按照本朝祖制，皇后葬所即日后皇帝的陵寝，就如马皇后之于太祖孝陵，徐皇后之于太宗长陵。但是陈皇后得罪皇帝，以至于因为得不到良好医治而死，这并不是秘密。自己选的这块地，是只作为皇后墓地，还是将来也作为帝陵呢？张璁心里没底，在反复向皇帝试探之后，终于得到了答案。臣窃念前者皇上计谕内阁云：“皇后疾至恶甚，弗宜近诸祖宗陵寝。今于金山口选择吉地为茔域，绝不令其先居幽室，钦此。”—《谕对录》

陈皇后画像

按照明世宗原来的意思，陈皇后身染恶疾，应该远离祖宗陵寝，将其葬于金山即可。所谓的金山，位于今北京石景山区，在明代是埋葬皇子、亲王和皇妃的所在。换句话说，世宗是想以妃嫔礼安葬陈氏，日后自然也不会想和她合葬。

那么朱厚熜自己的陵寝究竟在哪里，日后陈皇后有没有与他合葬呢？

永陵的前世今生

十月十一日，世宗再次传旨内阁，以皇后并未有子为由，明确表示今后不要让其与自己合葬，即所谓的“朕承宗祀，恐有相妨”。同时让张璁趁着本次出行，再为皇帝本人秘密挑一块吉地。

十月十四日，张璁带着兵部员外郎骆用卿、钦天监监副李鉴，以及其他精通地理的官员前往天寿山，为皇帝和大行皇后挑选吉地。本次大队人马虽说由张璁带队，但他老人家的特长在于礼仪制度，观察风水的任务主要由骆用卿来完成。

骆用卿，浙江余姚人，明武宗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进士，著名的风水大师。在经过一番精心挑选后，将位于天寿山诸陵之西的袄儿峪和橡子岭两处地点交由世宗选择。最终袄儿峪因为“前左具有遮隔，自成堂局”，被确定为大行皇后葬地。

至于世宗本人的吉地，骆用卿同样也提供了两个选择：葫芦峪和十八道岭。其中葫芦峪位于明宣宗景陵之左，被认为“正在东方王气之地”，深得众人的称赞。但由于其前后只有一百五十余丈，修建的时候不但要拆除长陵神宫监，还要破坏景陵神道，世宗只能忍痛将其放弃。最终皇帝自己的陵寝所在地，被定在了十八道岭的南侧。当然此时的世宗身体倍棒，陵寝不用着急，指示工部先全力以赴修建皇后墓园。开工兴建

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三月，礼部尚书夏言上奏，建议先由文武大臣再去观察当年选地的吉壤，然后请陛下本人亲自查看，以确保万无一失。世宗表示我自己直接去看就行，不必跑两趟。

当月二十一日，世宗和两宫皇太后：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张氏（伯母）、章圣慈仁皇太后蒋氏（生母），以及皇后方氏（第三任皇后）从京师出发，前往天寿山拜谒诸陵。武定侯郭勋、大学士李时、尚书夏言、钦天监正夏祚等人扈从。己卯，上谒祭长陵、献陵、景陵。礼毕，至十八道岭自择陵域。先年悼灵皇后丧，上密谕大学士张孚敬，令致仕官骆用卿择地于十八道岭及据子岭，两具图说以进。至是亲阅。—《明世宗实录卷一百八十五》

明世宗画像

三月二十四日，在考察了当年骆用卿所定的两处地点之后，世宗本人一锤定音，确定将十八道岭南侧作为自己的陵寝所在地。四月十九日，回宫不久的世宗再次动身前往天寿山，他要亲自告祭长陵，给列祖列宗报备一下。此外皇帝又嫌弃十八道岭这个名字不好听，将其改为阳翠岭。

世宗的野心很大，常常以太宗自比，毕竟大家都是小宗入继大统，确实有可比性。推而论之，自己陵寝的规模自然也应该与长陵相当。不过这话皇帝本人不好说出口，因此他假惺惺地向大臣们表示自己的陵寝规模一定不能高于长陵。大家都是人精，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设计的规模确实比长陵小，但就小了那么一丢丢。陵寝之制，量仿长陵之规，必重加抑杀。纸衣瓦棉，朕所常念之。此意卿等亦要力赞，可再日即会议以闻。—《明世宗实录卷一百八十五》

陵寝施工持续了十年左右才大体完成，其规制仅次于长陵，超过当时的其余六座帝陵：仁宗献陵、宣宗景陵、英宗裕陵、宪宗茂陵、孝宗泰陵以及武宗康陵。在其方院和宝城之外，还有一座外罗城，被认为“壮丽已极，为七陵所未有”。

明世宗永陵

陆续入葬的一帝三后

当然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入葬陵寝的不是皇帝本人，而是其第三任皇后方氏。而之前葬于别处的陈皇后，最终也在皇帝驾崩后与其合葬。孝烈皇后方氏

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十一月十八日，皇后方氏崩。对于如何安排她的身后事，皇帝和百官之间产生了不少分歧。

方氏，南直隶应天府江宁县（今江苏南京）人，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选秀入宫，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被册封为德嫔。嘉靖十三年（公元1534年）正月初六日，世宗第二任皇后张氏被废黜，罪名是“侮肆不悛”。初八日，德嫔方氏因为“性资端慎”而被册立为嘉靖朝第三任皇后。

在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发生的“壬寅宫变”之中，世宗差点被几个宫女用绳子勒死，全靠方皇后及时赶到这才救了他一条性命。故而世宗对方皇后的崩逝极为悲痛，下旨以“元后”的规格操办其葬礼，并于十二月二十一日册谥大行皇后为“孝烈皇后”。谕礼部曰：“皇后比救朕危，奉天济难。冀同膺洪眷，相朕始终。不意遽游，痛切朕情。其以元后礼丧之。”—《明世宗实录卷三百三十》

明世宗永陵

嘉靖二十七年（公元1548年）二月，世宗问了内阁一个问题，当年马皇后和徐皇后入葬陵寝之时，陵名定了没有？礼部官员查阅两朝实录后回复，当年都是“命名在先，卜葬在后”，意思就是在入葬之前，就已经将陵寝命名为孝陵和长陵。世宗从善如流，随即将自己的陵寝命名为“永陵”。当年五月十二日，孝烈皇后梓宫正式入葬永陵玄宫之左。孝洁肃皇后陈氏

陈氏，大名府元城人（今属河北省大名县），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八月被选定为皇后。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春天，身怀六甲的陈皇后因不满世宗当着自己的面和张顺妃（即上文被废黜的第二任皇后）调情，愤然摔了杯子。不曾想皇帝翻脸不认人，对皇后大发雷霆，导致其惊悸流产，在缠绵病榻半年后去世。

在世宗亲手制定的丧葬礼仪之中，竟然不允许皇后梓宫从午门中门出葬。此举就连当年全力支持“大礼议之争”的张璁都看不下去，认为如此降杀大行皇后丧礼，可谓“杀而又杀则至于无矣”！然而世宗不为所动，在闰十月初二日又给陈氏上了一个恶谥“悼灵”。闰十月二十日，悼灵皇后梓宫匆匆发引，入葬尚未完全竣工的袄儿峪悼陵。戊子，时悼灵皇后山陵犹未成。内官监太监傅平以方冬寒冱，请缓葬期。礼部亦以为言。上不许。令保定侯梁永福，侍郎何诏朝夕程督，务令速成。香殿可缓姑缓之。—《明世宗实录卷九十四》

悼陵与永陵位置图

一直到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世宗才在礼部尚书夏言的力请之下，将陈氏改谥为“孝洁皇后”。然而当孝烈皇后去世后，皇帝拒绝了礼部官员将孝洁皇后也葬入永陵的请求。而在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世宗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仁宗的神主从太庙中祧出，同时升祔孝烈皇后神主于太庙第九室，他是铁了心要把方皇后作为自己的原配。世宗肃皇帝朱厚熜

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十二月十四日，朱厚熜在乾清宫驾崩，享年六十一岁，谥曰“钦天履道英毅圣神宣文广武洪仁大孝肃皇帝”，庙号“世宗”，简称世宗肃皇帝。

世宗虽有八子，但当他驾崩之时，唯有第三子裕王朱载坖尚在人世。裕王继位之后即刻将先帝的各项规矩一一废除。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二月，新天子为陈皇后上尊谥曰：“孝洁恭懿慈睿安庄相天翊圣肃皇后”，方皇后上尊谥曰：“孝烈端顺敏惠恭诚祗天卫圣皇后”。

明世宗剧照

陈皇后谥号简称“孝洁肃皇后”，方皇后谥号简称依然是“孝烈皇后”，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个所谓的帝谥：“肃”。有了这个肃字，陈氏就仍然是先帝的原配。当年三月十一日，世宗肃皇帝梓宫发引，孝洁肃皇后陵园同日开玄宫奉迁梓宫于永陵。当月十七日，世宗肃皇帝入葬永陵，孝洁肃皇后祔葬。二十二日，世宗肃皇帝与孝洁肃皇后神主祔享太庙，孝烈皇后神主则被奉安于弘孝殿。孝烈皇后虽曾正位中宫，然非元配。今先已祔庙，又奉孝洁皇后同祔。则二后并配，非祖宗旧制。若因孝烈皇后先祔而遂使孝洁皇后不得升祔。则舍元配而祔继配，亦非祖宗旧制。—《明穆宗实录卷二》孝恪皇后杜氏

上文中和孝洁肃皇后祔葬永陵的还有一人，即新天子穆宗朱载坖生母孝恪皇后杜氏。

杜氏，北直隶顺天府大兴县（今北京）人，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选秀入宫，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被册封为康嫔。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因有身孕而进封康妃，次年生下世宗第三子朱载坖。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正月十一日，杜康妃去世，享年三十九岁。

礼部尚书欧阳德上言，认为丧礼应仿照当年孝宗生母纪淑妃的规格来操办，让裕王持服主丧并送葬出城。由于孝宗在纪淑妃去世之后不久就被册立为皇太子，世宗认定礼部此举是在为册立裕王为皇太子造势，故而对其请求一概否决，认为“一切所拟俱非礼之正”。而对于大学士严嵩提出遵照太祖高皇帝所颁布的《孝慈录》，让裕王为杜康妃服斩衰三年的请求，世宗认为“当避君父之尊”，也不予同意。上览之，谓大学士严嵩等曰：“部拟用宪庙淑妃例大不同，且裕王不当服斩衰。”—《明世宗实录卷四百六》

孝恪皇后画像

最终皇帝仅仅辍朝二日，给了杜氏两个字的谥号“荣淑”，将其葬于金山。裕王在登基之后即敕谕礼部，表示要为生母荣淑康妃改谥号并迁葬永陵。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正月初十日，穆宗为生母上尊谥曰“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太后”，简称“孝恪皇太后”。

三月十七日，孝恪皇太后梓宫迁葬永陵，其神主则奉祀于大内神霄殿（今故宫毓庆宫前身）。万历三年（公元1575年）三月，神宗朱翊钧下旨将祖母的神主奉迁于永陵，并改上尊谥曰“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后”，简称“孝恪皇后”。本部会官集议，覆奉钦依改题讫，恭照二后奉主陵殿。孝烈皇后神主无容改题。孝恪皇太后神主合无遵照旧例，题称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后，不用太字。庶名义既安而典礼为当矣。—《明神宗实录卷三十五》

结语：明世宗永陵之中砖石结构的明楼，别具一格的宝城城台设计，裬恩殿、裬恩门内“龙凤戏珠”图案的御路石雕，都在此前诸陵的设计中未曾出现，故而被认为规制虽未超过长陵，但是“伟丽精巧实有过之”。

然而世宗在位期间实在是把儿子以及大臣们得罪得太狠了，以至于他生前定下的事情都被一一纠正。比如他老人家不想和陈皇后合葬，又非常讨厌杜康妃，穆宗偏偏把二人的梓宫巴巴地迁葬永陵。又比如世宗在生前便已经多次表示孝烈皇后就是他的原配，甚至都已经将她的神主祔享太庙，穆宗继位后依然把方氏的神主踢出来，将陈氏的神主放进去。怎么说呢，什么叫自作自受，看看朱厚熜就知道。

乾隆年间永陵曾得到修葺，当然代价是裬恩门、裬恩殿全都被缩小重建，然而其余部分则迄今保存较为完好。据路边社消息，永陵玄宫之中有全本的《永乐大典》。由于不再开掘帝陵，此事真伪已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