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中学：小县城里也能造机器人

智昌科技机器人产品。 受访企业供图

在宁波智昌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甘中学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张放大的“三人合照”，一眼吸睛。

照片里，甘中学站在正中间，咧开嘴，双手各挽着一个人形机器人。“左边是超精细的医疗机器人，右边是全国首个双臂协同机器人。”拍这张照片时，甘中学刚在余姚创办智昌科技不到一年，他一鼓作气接连推出两款颠覆行业的尖端机器人。此前，这位机器人领域响当当的人物，从未想过会在浙江的一座小县城里造机器人。

时光倒回14年前，甘中学放弃美国高薪工作回到祖国，志在为国内智能经济“投石问路”。

回国后不久，偶然的机会，甘中学来到余姚参加会议，那时他并不知道余姚已“盯”上自己很久了。

彼时，浙江大地正沿着“八八战略”的蓝图接力赓续。2003年，在全省人才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提出“三个坚决”：坚决冲破一切影响人才发展的陈旧观念，坚决冲破一切束缚人才发展的做法和框框，坚决冲破一切禁锢人才发展的体制障碍。

从“五大百亿”工程到“三个千亿”、 “四大万亿”工程，余姚因地制宜制订了《加快推进企业“机器换人”技术改造三年行动计划》，而甘中学正是机器人领域的“大拿”，回国前，他曾是美国ABB公司研究机器人的全球首席科学家。余姚下定决心要引进这匹“千里马”。

甘中学犹记得，一天闲谈，余姚人才部门负责人问他对余姚了解多少。他随口答：“余姚有河姆渡，听说榨菜也挺出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3天后，余姚这位负责人拎着两盒榨菜，敲开了甘中学河北老家的大门，千里登门求才。

“到现在大伙都还调侃我‘老甘是冲着余姚榨菜来的’！”甘中学乐呵呵地说，在他眼中，一包榨菜浓缩着余姚政府的真诚和求才若渴，弥足珍贵。

可最初，因为“盛情难却”而选择余姚的甘中学，心里也犯嘀咕。余姚毕竟是一座县域城市，相比其它16个向他抛来橄榄枝的城市，这里机器人产业基础薄弱、人才更是匮乏，天生的“短板”能否破局？

甘中学的“犹豫”同样是余姚一度的困惑。

县级城市引进领军人才和高端创业创新团队时掣肘较多，随着“八八战略”的逐步推进，为当时的余姚和甘中学打开了新思路——余姚从“软服务”着手，打好“主动仗”，增强县域发展环境的吸引力和竞争力，比如2012年余姚就在全省率先推出了“3个500万”政策，并逐步升级至今天的“5个1000万”，还制定了新时代人才强市“1+X”等一揽子人才新政。而甘中学在余姚政府倾力打造的“好环境”中借力拓产业。

为解决机器人产业人才难关，余姚市政府出面，推动成立宁波市智能制造产业研究院，招收业内高端人才有了平台。为解决研究院用地问题，余姚有关部门说服当地一家民营企业将闲置的60亩土地转让给研究院。为解决研究院前期研发的资金问题，500万元扶持资金、500万元种子资金和500万元贷款额度银行同期贷款基准利率贴息等“组合拳”打出……

“从设想到项目落地，我们只用了3个月时间。”甘中学回忆道，当时，他只觉得信心一下子拉满。

最好的营商环境，就是服务与需求“心”往一处使。“研究院第一期资金500万元到位后，第二期我还没去要，有关部门到期就主动把款划过来了。还有一次，我招引了30名产业高端人才到余姚落户，但卡在住房问题上，没想到提出需求的第二天，30套人才公寓已经‘交’到我手里。”桩桩件件的“小事”，在甘中学心中形成了牢固的信念：“在这里做事，不需要你去求人，你只管安心搞专业。”

几年间，余姚已引育高层次人才7000余名，在浙江乃至全国形成了高层次人才扎堆落户的“余姚现象”。

在这样的好环境下，甘中学的步子也越迈越大。

2016年，甘中学在余姚创办智昌科技，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已研发了3项机器人核心零部件、7项机器人标志性产品，年产值雪球滚般冲上5亿元，今年正积极谋划上市。在余姚以智昌科技为核心，集聚起了一条覆盖143家企业的机器人产业链，目标到2025年由智昌科技牵头研发的传习机器人力争进入国内市场占有率前三。

在余姚待得越久，甘中学越能品出余姚的好环境不仅仅是软服务，还有硬实力的不断升级。

甘中学在余姚的“家”就安在龙泉山脚下，他习惯凌晨三点半起床，搞搞研发，爬爬龙泉山。最近，他忙着调整最新研发的全球首款“三元大脑”机器人。每次研发遇到堵点，他都会来龙泉山找灵感。

“王阳明说，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即感知在行动之前，要让机器人有自主思考能力，这就意味着机器人在行动前先要学会感知。”甘中学体悟出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和信息领域的“最小自由能”如出一辙。灵光一现，就这样，基于余姚厚重的历史人文环境，他以“阳明学说”打通“三元大脑”机器人的底层逻辑闭环。如今，这款机器人样机已经完成，今年下半年即将面世。

“可以说，‘三元大脑’机器人具有‘造血’功能，不仅可以完成最基础的人力替代，还可以像人一样自主生成、进化、涌现自主智能，然后赋能到供应、生产、服务全流程，未来有望打造真正的智慧工厂。”说起这款机器人，甘中学感触很深。

近几年，全省各地都提出了打造高端优势产业集群，努力构筑高质量发展新优势。“块状经济能形成，就是互相需要，上下形成链条，这样的链条最接近生命体，也最适宜用人工智能去解决高质量发展的问题。”甘中学已经摩拳擦掌，块状经济可以成为“三元大脑”机器人最好的试炼场和最广阔的市场。

“前两天，温州一家鞋企业谈定合作，采集数据，打通机器人生产线的内部架构。另外，规划了余姚更大集团的生产线……”眼前的甘中学，显得风尘仆仆，密集奔波在全省制造业企业之间。他说，希望有一天，人们一说起余姚，就知道这里是做机器人的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