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午后的声音

本文转自：北海日报 陪了一个上午，疲倦的母亲在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睡着了。我换上父亲的拖鞋，这样，走动的时候，就不会吵着他们。

父亲躺在病床上，有了睡意。我说，你睡吧，我来看点滴。他点了一下头，眯上了眼睛。都说人老了像孩子一样需要亲人呵护，真的是。久病的父亲，现在就像一个孩子，护士打针的时候，他会像我们小时候打针一样，“哎呀”叫一声。因为持续高烧不退，他全身酸痛，翻身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呻吟。我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只好用苍白的话语安慰他，我说没事，很快就好了。然后就是握着他枯瘦的手，用指头慢慢抚着针头的上方，减轻注射的疼痛。有的时候，我坐在床头，撸着他的头，指尖会夹下许多头发。父亲的头发依然很黑，黑得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的头发。大家都说我的头发像父亲，黑油油的。但我的头发依旧那么浓密，父亲的头发却日益稀疏了。

这两天，他的高烧终于退下去了，也终于能够安稳地睡上几个小时。他睡着后，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正好是一幅流动的风景，让这个枯燥的夏日午后生动起来。

午后的阳光依旧热烈。河水绕着医院静静地流淌。河水并不是很清，但是因为水浅，还是能看到那些幽幽的水草，间或有一点水花溅起，那是游鱼在跳跃。河中央有一块浅滩，一只白色的鹭鸟，在那里安然地踱着步子。它突然飞起来，在水面上啄了一下，然后又落到沙滩上，那可能是捉到一条小鱼了。

两座桥，相邻着跨在河面上。城里的人现在称呼那老桥和新桥，于是桥真正的名字反倒很少有人知道了。因为是午后，街上的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间或有车子从桥上驶过。河对岸是一片绿色的景观，青青的草坪，还有几棵乔木，有雕像。

一切如此安宁。

病房里有空调轻微的嗡嗡声，有父亲、母亲呼呼的鼾声，还有药水滴答的声音。

有人说，世间有一种声音是带色彩的，我觉得是这样的。就如这个午后，我在这里，聆听这些声音，有的声音，我是听不见的，但是我的心感悟得到，因为它们有色彩，就在我的眼前，铺展成一个缤纷的世界，那么美好，那么温馨。

父母的鼾声是温和的，那是黄色的；流水的声音是纯洁的，那是白色的；空调的声音是清静的，那是蓝色的；点滴的声音是健康的，那是橙色的；车子驶过的声音是充满活力的，那是红色的；鹭鸟的声音是充满生机的，那是绿色的；我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种声音，神秘、安宁，却一直在指引着我，那是紫色的。

我常常想，有形的耳朵只能听外面的声音，无形的耳朵听自己的心音。世界上有一种声音，只能用心去聆听，那就是这些带色彩的声音。这是一种奇妙的声音，如同天籁，如同花开，如同虫鸣，如同海声，如同鸟语；像沉默的山，也像轻柔的雾。倾听它们，如同一扇打开的窗，窗外是无比美好的世界。

在这个夏日的午后，我就这样，聆听了这些带色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