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一小步 爸妈一大步

本文转自：北京晚报

每天在惊喜中收获成长的信息

娃娃一小步 爸妈一大步

▌泰伦

当你目睹一个“人类幼崽”为了走路而迈出的不知深浅的第一步时，你会感受到一种惊天动地的力量。

仝宝学走路是从练习翻身开始的，学会翻身后的很长时间是爬行，从胆怯的小心翼翼地爬行到低着头呐喊着一往无前地爬行，全家人都喜欢看他小手小脚轮动，小屁股左右摇摆的欢实劲，而他似乎也知道这是我们所喜欢的，所以经常爬得认真而专注，然后就会上演“乐极生悲”一幕，不是撞了凳子腿就是磕着吧台边，一切美好戛然而止。如果我们及时上去呵护，他立刻张嘴委屈地大哭；如果我们说没事，没事，你看到他脑门挂着磕碰的红印子继续豪气冲天地再次出行——那是一个宝宝的坚决。

每一次出去，遇见别人家的孩子，我们都会交流。你放心，这个年纪的家长交流是无师自通的，也是坦诚的。（尽管此前我总是因为焦虑偷偷关注长相）现在我会重点交流育儿经验，我坚信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看着别人家同龄甚至比他小几个月的孩子竟然都能慢慢挪步，而仝宝只能扶着椅子挪几步，我不禁心急如焚。那些妈妈就会说：“放心吧，宝宝说走就走，特别快。我们之前都和你一样担心，后来发现，担心没有用，这都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到时候，就会走了。”

可是，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长大后回老家，在老屋子里发现了小时候爷爷给我做的学步车，那玩意确切地说不能叫车。上下两个大小不同的木头圈，中心一根木头柱子，四边三根木头棍子，底下四个木头小轮子，画地为牢一般，我就被圈在那个圈子里，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两只小胳膊搭在上面的木头圈，摔不倒，坐不下，只能跟着轮子，摇摇摆摆，随时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按照现在专家的意见，孩子多爬爬对身体发育好，刻意帮助孩子走路并不好，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做拔苗助长的事情。柳宗元在《种树郭橐驼传》中说：“顺木之天性，以致其性焉尔。”尽管想明白走路这事需要顺其自然，我们耐着性子熬着。但看着仝宝越爬越快，心里总是有隐约的不安——别真的不会走，万一就这么一直爬下去怎么办呢？

有几周，他松开扶着的手，尝试着站立，然后慢慢蹲下，再站立，站累了就趴下玩；再几周他开始扶着柜子边移动，向左，向右。然后慢慢到达目的地，但之后就可以忙不迭地一屁股坐下到慢慢地有控制地坐下。有趣的是，无论怎样他摔倒，他都能及时做好自救工作，不会磕着脑袋，除非那种猝不及防的侧摔和他无心的冲撞。此时他已经不满足跪着爬行，而是撅起屁股，像一只小猴子那样“四脚着地”爬行，看得我们哭笑不得。

我心里暗想“这个进化也太慢了”，这才发展到“猴子”，而且还是一只“小猴子”呀。

走路，何时开始？看来遥遥无期。

北京冬天雪花翻飞的日子，一大早我抱着仝宝冲下楼，我必须让孩子看看雪，不然再见面就是明年或者后年也说不定。第一次看见漫天飞舞雪花的仝宝有些胆怯，银装素裹的世界对他来说是新鲜的。我抓了一把雪，放在他手里，他一把扔开，然后继续好奇地盯着周围。我慢慢地把他放在有儿童设施的地方，他先是慢慢下蹲，接着习惯性地蹲下，抓雪，仔细看，然后慢慢地开始爬行，撅起屁股，爬着爬着就越来越快，背后是他的小脚印和长长的爬痕，我和妻给他加油呐喊。初次在雪地里撒野的仝宝甚至兴奋地喊起来，一个婴儿的快乐渲染了寒冷的清晨。

接下来的一幕，我们呆住了，爬到大积木的时候，仝宝竟然扶着积木慢慢地站起来，松开手，向着雪落得最厚的地方走过去，对，就是摇摇晃晃地，很坚定地走了过去。妻说：“他竟然开始走路！”我说：“天，他走得好稳呀！”走了大概一米左右后，仝宝慢慢蹲下，在冬青树旁边，然后开始抓起一把雪，兴奋地左看右看。

接下来的日子，他继续在跪着爬、撅着屁股爬以及偶尔站立中交替。年三十下午，我在看书，妻在客厅惊喜地喊着：“仝宝会走路了！”我冲过去，看见仝宝微笑着，双手握着拳头，慢慢地站立起来，站了很久。然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继而摇摇晃晃地迈出了第二步，接着是第三步。他自己也惊喜地微笑着，嘴里的八颗牙齿白白的，然后在我们的惊呼声中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又一次执着地爬起来，站起来，慢慢地往前走，接着又摔倒，复又站起，摔倒，如此三番，他乐此不疲。后来岳父提醒说，这一天正好是仝宝来到人世间整整13个月的日子，也算是他的一个特殊的成长礼物。

看着眼前的孩子走出的每一步，都让我心潮澎湃。那个一年多前还在襁褓里四脚朝天乱蹬的婴儿到今天已然可以独自站立，慢慢行走，不得不服“有苗不愁长”的谚语。

迈出了这伟大的第一步之后，走路对仝宝来说就不是难事了。他开始自己一边慢慢走，一边叫喊，摔倒了爬起来；开始练习弯腰捡东西，开始练习转弯，开始练习用脚踢东西。我们每天在惊喜中收获关于成长的信息，这个信息也被放大到了全家每个人那里。

十来天后，仝宝在不知道经历多少回的“摸爬滚打”后，终于站得稳，走得稳，几乎不再摔跤时，他习惯性地举起双手，叫喊着走起来，我的心瞬间稀碎。这不还是一只猴子嘛！

汪国真写“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学会走路的孩子真的在实践这句话。屋子里所有角落，都成了他的探险空间。每天早晨，看着站在飘窗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专注地玩积木，或者在翻阅一个绘本书，我会安静下来，默默地享受那时那刻。我们养育了一个生命，又在一个小生命的成长中自我丰盈。孩子的站立，也是我们心灵中那颗童心的“站立”。我们遗忘的那些不曾重逢的自我成长，在这幼小生命的勃发中被重温。

现在经常让我苦恼的是，我正在写稿子，他蹒跚地走过来，抬头认真地看着我，用稚嫩的声音喊：“爸爸，爸爸”。好吧，我当即投降了，心彻底就酥化了，没法写了，我得陪他玩——我爱他，我愿意变成一只“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