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寐叟的宝寐阁主蔡晨笙

本文转自：劳动报

寐叟墨迹

郑有慧

沈曾植（1850～1922），字子培，号乙盫、巽斋、寐叟等，浙江嘉兴人，进士（1880年），官刑部主事迁员外郎，擢郎中，居刑曹十八年，专研古今律令，后任总理衙门章京，调外交部，出授江西广信知府，擢安徽提学史，并赴日本考察学务，为清代学者。

2022年是他逝世一百周年，前段时间诸多媒体和友人相继撰文，以示纪念。

笔者由此想起先祖父生前有位友人，蔡晨笙先生，他极喜沈寐叟作品，简直能达到痴迷的程度。先祖父与蔡公熟稔，因此曾经陪笔者亲临蔡府拜访。虽然时隔近四十载，许多往事历历在目。

晨笙公，浙江鄞县人，生于清季丙午年（一九六），父经商，家境富裕，然供他读书，为继承其业，即送至沪上商号当学徒。晨笙公，酷爱读书，备了许多典籍，空余之时，孜孜学习。那时的报纸副刊，多载文艺作品，他更感兴趣，每天阅读，寻绎揣摩，循序渐进，不出几年，居然涉笔成文，斐然通达。

晨笙公服务的商号在河南路，有数家裱画铺，他时常去观摩名人书画，阅览之久，自然提高了眼界。

某日，他偶尔看到一副对联，是寐叟的手迹，奔放苍劲，具有出类拔萃之概，深深地吸引着他……由此而升腾起特殊的喜爱和崇拜，并从坊间购买了许多寐叟的字帖，凡字帖中有寐叟题跋的一并收集，以至于访购寐叟真迹，日积月累，举凡小帧大幅，横披直条，以及扇册尺牍，有正草隶篆，无不兼收并蓄。多年后，辟有宝寐阁，请王蘧常公撰了一篇《宝寐阁记》。略选一段分享：“晨笙先生喜寐叟书，尤喜其晚年所作，大至丰碑巨幛，细至零缣断札，无不收，收必精褫褙，详疏记，无虑数百轴，皆朱钤曰宝寐阁。叟卒后，名益重，价益昂，先生不惮倾其家赀，叟书多赝作，先生能望气辨之。收叟书者，皆钦得先生一言为取去。叟书愈晚愈变，愈变愈怪伟，先生能按手迹，定年岁，不少爽。吾尝为先生为叟书知己，先生亦自许之也。”

记中所提及丰碑，指镇海李氏墓志铭而言，共八大幅，当时李氏馈六百金请寐叟书撰，为一巨数。寐叟惮力为之，称生平唯一杰构，曾石印面世，原迹辗转为晨笙所得，代价不菲！

宝寐阁设在沪上南京西路热闹处，沪上美发第一名店“南京美发公司”楼上，那年祖父陪着我，至他寓所，一进门就给笔者弹眼落睛的感觉，锃亮的打蜡地板是窄条子的（舍间是中条形，窄的考究）。满屋的书画挂着，有镜框立轴条幅等，室内文史燕闲，鼎盎烂照，别有一个境界。沙孟海题写匾额，四壁琳琅，都是寐叟墨宝，书橱内陈列着《寐叟笔记》《寐叟词集》《寐叟题跋》《海日碎金》《乙卯稿》《庚辰科殊卷》及论书尺牍等一二十种。晨笙公又自写《蔡氏宝寐阁所藏沈寐叟书画记》手稿六册，奕奕煌煌，有序言，清史稿传，著述目，名号志，鬻书例，而书画各件，均有注释评品，并录原文辞句和尺幅长短，细针密缕，功夫杰出。

晨笙公对于书画，研究有素，任何人的手笔，他一目了然，不局限于寐叟而已。先祖父曾言：“邓散木撰写一联赠给他，联语为：‘郑人能知邓析子，徐公字似萧梁碑’。”

我与先祖父在宝寐阁内和晨笙公一起，喝茶聊天，听他讲述散木公书写对联的由来……

其时，晨笙公居山海关路懋益里，散木公也居住此，彼此不相知，经过此联语的介绍，成为契好。看着晨笙公轩昂的脸庞，一件一件宝贝从橱里搬出来，颇多有散木公的题签；赏心悦目的美好午后，看着古书古帖，聆听先贤谈笑；字字句句、点点滴滴，流入心田，至今难忘！

甲辰春日有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