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资本创始合伙人张津剑：AI真正的机会在于科技本身所推动的社会结构变革｜WISE2023颠覆AIGC产业发展峰会

5月23日，36氪举办「颠覆·AIGC」产业发展峰会。本次峰会汇聚产业力量，共同探讨企业、行业在面临变革时的应对策略，分享思考，探索和发现产业中最具潜力的企业与最具价值的技术，在激荡的环境中探寻前行的方向。

大会上，绿洲资本创始合伙人张津剑发表了题为《AI带来的社会结构思考——以工业革命为例》的主题演讲。对于各大科技公司掀起的AI产业新周期，张津剑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第一，科技变革带来社会变革，社会结构、人口结构又与科技本身相辅相成，助推产业发展；第二，AI对人类历史的意义与工业革命相当，英国工业革命史对未来国内AI的发展路径具有参照作用。

回顾英国工业革命史，张津剑指出，科技进步的影响力从纺织业扩散到其他数十个行业，先行者借助产业周期的东风乘势而起，积累下大量财富。AI产业目前正处于“瓦特改良蒸汽机”般的黄金时点，人类文明在未来30-50年的时间里将迎来相似的结构改变。

最后，针对技术封锁对国内AI技术的发展影响，张津剑分享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每一次技术突破的本质都是一次新的全球化，技术封锁不会阻止机会在AI浪潮中涌现。创业者们应该着眼于世界，怀揣正心和勇气，构建起这个时代的绿洲。

以下为张津剑演讲实录（经36氪整理编辑）：

张津剑：大家好，感谢 36 氪邀请。

绿洲资本作为新一代主题驱动的投资机构，致力于发现中国未来十年最有生命力的企业家，我们善于从“人口结构”和“科技创新”两个角度，切入中国从规模经济向质量经济的转型。绿洲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从图像生成企业Tiamat，到大模型 MiniMax，在国内已经投了约 10 家各个领域的 AI 公司，也是现在国内在 AI 领域从应用到大模型最积极投资的基金之一。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们看着这些公司快速变化成长。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希望向大家放大绿洲的观察。大家讲了太多大模型，太多产品，都在谈科技变革，实际最后和我们真正息息相关的，是科技变革带来的整个社会的变革。如同智能时代给我们带来很多东西，但我相信在座各位不是因为通过投 TCP/IP 协议或者投智能手机取得了今天的成绩，智能手机至今在中国所创造的优秀公司也屈指可数。但因为智能手机时代所带来的出行、餐饮、娱乐所造就的一大堆的公司，却数不胜数。

今天我们用滴滴、用美团、用点评，我们在使用的这些优秀公司的产品的原因，不是科技变革，而是科技带来的社会结构改变。今天我向大家提供一个视角，想一想科技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构？比如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可能会遇到失业潮。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讲，所有商品本质上是劳动人民的“人”和“时”的凝结。但如果作为劳动力的人不值钱，那时间还值钱么？如果人和时不值钱，商品还值钱吗？如果商品不值钱，这个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我们在考虑变化的时候，既包括社会结构变化，也包括科技结构和社人口结构的变化。我们当年预测整个中国的外卖会起来，是因为我们看到了科技吗？不全是，也包括人口结构的变化。

全球范围内来看，如果去看人口结构，中国的人口结构跟谁最像？跟日本最像。跟什么时候的日本最像？跟 20 年前的日本最像。这里有两张图，日本 2000 年和中国 2020 年的图，你真的能区分谁是日本，谁是中国吗？你会发现这两个国家太像了。因为当年日本也有一个人口扩张的计划，后来也施行过计划生育，所以跟今天的中国人口结构，非常相似。

消费也是一样，过去这些年我们说整个中国的消费会起来，消费方式会发生变化，不仅仅因为中国今天科技在变化和社会在变化，更是中国的人口结构走到这个阶段了，它就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日本当年也有二次元的那一代，也有丧的一代，也有躺平的一代。很多东西本质上是人口结构和整个社会结构的机会决定的。举个例子，当年我们去看外卖的时候，预测外卖会成为中国蓬勃发展的市场之一。为什么？因为日本1960 年后的20年时间，外卖成长了 14 倍，就是今天的便当文化。

但要注意的是，在那 20 年里，日本没有快递，甚至连互联网都没有。那为什么日本的外卖文化在那个时间点会起来？是日本的家庭结构，从 70 年到 90 年这 20 年的时间里，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独居，有越来越多人选择不结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结婚之后不生孩子。因为家庭结构发生变化，所以他们的消费习惯也发生着变化。

大家想一下，如果你的父母在家里，家里又有孩子，可能你不会叫外卖，而是自己做饭，或者选择预制菜；当你一个人在家，很高概率就会去点个外卖。所以我们看整个产业周期的时候，无论是经济制度、社会制度、还是技术结构，都是相辅相成的。

在投了一些AI公司之后，我们意识到整个 AI 时代带来的结构性变化可能远远超过大家今天可以想象的范围。如果说在人类历史上有一段历史可以和今天 AI 带来的变化相提并论的话，那就是工业革命，从 1700 年到 1900 年这 200 年间的英国历史。所以我们讲人口结构的时候，要去看日本，但如果回望来看今天的中国 AI 正在向全球发生什么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去看一看英国，看看英国在那 200 年的历史里面发生了什么，以及那 200 年的历史对今天有怎样的参照。1785 年瓦特发现了蒸汽机，改良了蒸汽机。谁知道改良蒸汽机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在蒸汽机之前所有的动力只有两个，一个叫风力，一个叫水力，那个时候不是没有纺织业，只是所有的纺织业大部分都是家庭手工作坊，不能形成规模，有了蒸汽机的出现，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纺织工人大规模聚集，正因如此，于是才有了整个产业的根本性发展。再往后，1801 年，整个英国开始出现第二次大规模的圈地运动。什么叫圈地运动？那时候的英国，有很多农场主。有小农场主，有中农场主，一般来讲最大的农场主就是中型农场主，没有大型农场主，为什么？因为你只有这么多农民，你只能耕作这么大的土地。但是当蒸汽机出现了之后，开始出现什么？有一些农场主把蒸汽机用到了农业，于是农民开始用蒸汽机去大规模地生产土地，于是出现了首批大型农场主。大型农场主开始去圈中型农场主的地，中型农场主开始圈小型农场主的地。人类第一次因为科技带来的大规模圈地运动开始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哪个行业非常像当时的农业？有没有哪个行业？今天只有“小农场主”和"中农场主"，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农场主”？有没有可能因为 AI 的出现，这个行业会出现“大农场主”？进行一次行业"圈地”？

1801 年之后，大量的农民变成了工人，这时社会开始出现什么现象？是大量的工人开始源源不断地生产商品，于是商品开始变得越来越低价。人们不用因为买不到商品，或者饿肚子而发愁了。商品不停歇地从一个一个的小镇运到全英国，于是，铁路出现了。铁路是为了把商品运出去，在运出去的过程中，零售的业态也在发生变化。以前没有零售的分销网络，但是如今需要了。继续向后看这段历史，第一批工厂主已经积累了很多财富，他们发现以前用来耕作土地的大量时间，现在除了消费，剩下的时间不知道能干嘛。于是，他们修了大量的公共建筑。那些建筑是什么？就是维多利亚时期建筑的百花齐放。大量的教堂，大量的公共建筑，这里面很多是因为财富的快速积累的结果。

那当 AI 带给我们更多的时间的时候，请问这些时间会去哪里？什么样的“公共建筑”会来承载我们的时间？是我们把时间放在游戏里，放在 Metaverse 里面？还是放在我们今天根本还不存在的建筑结构里？在这之中我们有什么样的机会？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讲工业革命，大家只看到了瓦特发现了蒸汽机或者改良了蒸汽机，但我们可能忘记了整个蒸汽机时代所带来的整个行业的变化。再举例子，1801 年，第一波农场主变成人类历史上第一批产业工人。70年之后，他们老了。这批人以前从未生活在城市，他们生活在近郊，是农民，孩子也是农民。当他成为工人的时候，他的孩子是什么？他难道还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农民吗？不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工人，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个工厂主。于是所谓的现代化教育开始了，因为那个时候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来教这些孩子识字，让这些孩子能熟悉工厂的规则，能够在城市里生活，甚至希望他们有经商的头脑，变成工厂主。所以1870 年的时候，英国的初等教育法发布，那时候人类开始以识字率为核心，开始波澜壮阔的教育改革，核心是把教育进行分工，更加专业化。但这一切从哪来的？从瓦特来的，从工业革命来的。所以我们很熟悉的东西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工人阶级那时居住条件很差，因为碳的大规模使用，空气也被污染，很多小说在描述那个时代，譬如《雾都孤儿》。同时那个时代出现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因为需要有人保护工人阶级的利益。

这一切一切的初始原因是什么？是瓦特改良的蒸汽机。回到今天，有人改良了大模型，改良了AI，于是我们看到了源源不断的产品，开始发现源源不断的新事物，开始替代人类的很多脑力劳动。那接下来这些人会去哪里？富裕的时间会在哪里？因为这些人的变化，阶级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些阶级又由谁来代表？又会出现哪些变化？所有这一切都应该是我们要去思考的问题。我们过去讲工业革命，大家会首先想到什么？纺织业。但实际上纵观工业革命的那 200 年历史，其中一共有三大支柱产业：纺织业、钢铁业和交通业。为什么会出现交通业？就如同移动互联网改变了我们的交通出行方式一样，那个年代因为商品数量的急剧增加，商品开始向全世界范围流通。首先从一个个小镇到达英国本土的每个角落，然后从英国到了欧洲大陆，从欧洲大陆到美洲大陆，再到东亚。所以我们会看到整个文明史里面，交通业是最后的那个行业，而这个行业也改变了很多东西。

我们再看这 200 年历史里还有什么产业在快速发展。我们分析了一下，这里面还有 8- 9 个行业，比如像农业，因为有圈地运动。比如像冶金、建筑、船舶。为什么会有船舶？因为英国要把商品运到全球。还有教育，因为大量的工人希望他的孩子成为工厂主。还有金融。这里面的每一个产业，如果你再去看那 200 年的历史，每一个产业在这一波周期里面都诞生了以百位计的超级富豪。

AI 不是一个大模型， AI 也不是一个应用， AI 是一个跟我们在座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每一个产业都会得到变革的机会。所以在AI这一波大大的机会里面，远远不止 AI 的应用和 AI 的大模型。 10 年之后，以目前人类进展的速度，我们可能用 30 年到 50 年的时间就能走完英国 200 年的历史。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有很多人在接下来 10 年到 30 年里面可以获得创造超级财富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今天刚刚开始。今天还是 1785 年，瓦特刚刚改良蒸汽机的时候，还有 100 多年的历史，正在发生。

在这个过程里，绿洲投了一些大模型公司，也投了很多今天算力稀缺的产业。大家经常在担心会不会卡我们的脖子？会不会今天我们没有算力，我们的产业就无法发展？会不会因为我们的先进制造或者核心的技术，因为人才没法流动，所以中国的 AI 可能会落后？

我想告诉大家，根本不用担心，因为技术封锁在历史的每一个阶段都出现过。今天我们看到美国对中国有些技术封锁，可在 1700 年到 1900 年的时候，人类历史上有一次更大规模的技术封锁，就是英国对美国的技术封锁。当年英国有一个政策，任何离开英国本土的英国人，不管去哪里，只要超过半年，立刻取消英国国籍，因为他很担心你们把技术给带走。大家知道“珍妮纺织机”，那时候所有纺织工厂里面不仅没有图纸可以带走，所有人在出门的时候还一定要搜身，英国海关对于所有的离开英国本土的人，都必须要进行一次严格的搜身。但大家也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塞缪尔·斯莱特凭借记忆将图纸带到了美国。美国也在如此严苛的技术封锁里，成长起来，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建立在工业文明上的国家。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美国，一个建设在铁路和公路上的国家。今天美国对中国是有很多技术封锁，但这些封锁相比于当年英国对于美国的措施而言，都不算什么。所以我要相信在这样一个新的科技浪潮里，中国会诞生一波新的机会，也会产生一种新的文明。

我们也希望在这个过程里，我们有可能走向全球。英国把它的商品带到了全球，于是有一些人去了美国，然后在那个地方开创了一个新的强国。所以如果我们去纵观历史的话，每一次技术突破，本质上都是一次新的全球化。

所以当我们今天去看 AI 带来的变革的时候， 不要停留在中国，去看中国的机会，也不要停留在美国，只看美国的机会。本质上来看，这不是一个中国的机会，也不是一个美国的机会，这是人类文明走在这个阶段所面临的新机会。在这个新的机会里，在新的全球化过程里，我们每个人在其中能承担什么角色？ 10 年后的我们在哪里？ 10 年后的我们是那个被裁掉的小农场主？还是那个正在被剥削的产业工人？还是成为另外一个新兴行业的巨头和引领人？历史的车轮，已经走上了新的轨道。我们欢迎大家和绿洲去探讨 AI 构建的未来，我们也很期待在 AI 今天看到的商业机会以外，去投资更多属于整个时代商业文明中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里，我们相信每一个有正心和勇气的创业者，他们都是这个时代最富有生命力的种子。我们希望能连接这些种子，发现这些种子，我们也相信时代就是这一方沃土，而等这些种子都生根发芽壮大的时候，这个时代自然就是一片绿洲。这也是我们19年从一个大型美元基金走出来，起名“绿洲资本”的原因。欢迎在座对 AI 有兴趣的从业者和创始人和我们联系，和我们一起探索一个新的人类文明，和未来三五十年的科技发展。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