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伺候96岁的母亲5年后，我告诉儿女，不养老，大病放弃

母亲在床上瘫痪5年后，终于在一个深夜里安详地睡去了。我去找出十年前为她准备的老衣裳，给她穿上。然后，我拿起手机，通知家人，并同时请知客和邻居前来帮忙。

整个过程我都保持着淡定的心态，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侄子和侄媳很快赶到了，我拿出手机，翻看着生前母亲的照片，安排侄子去复印店复印。我与知客配合，就像在帮助别人一样，没有流一滴眼泪。

随后，邻居大娘也过来了。她握着我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她说：“孩子啊！你终于解脱了，你母亲也解脱了，她被上天接走了，会在天堂享受幸福。”她和母亲是教友，年轻时一起参加聚会和礼拜。

另一位邻居也开口了，“孩子，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我真的担心你无法坚持下去，不要难过，这是老人生老病死，我们不必哭泣。”

老实说，这些年所有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我的感情也在长年的照料中消磨殆尽，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麻木。

我已经接近70岁了，本该是享受晚年的时候，却还要照料年迈的母亲，这真的很不容易。

作为家里的老小，我今年67岁，家中有三个哥哥。

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在小时候备受宠爱，因此养成了有点刁蛮跋扈的性格。哥哥们经常开玩笑说：“老天爷，老大是哥哥，老二是哥哥，我们都得让着她。”

那个年代，家长们普遍更看重男孩，但我们家正好相反，他们不让哥哥们读书，却把我送进学校。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读书的重要性，浑浑噩噩地度过了9年，最终还是回到家里，扛起了锄头。

我出生时正值寒冬腊月，母亲每天都要去塘里洗尿布，那水冰冷刺骨，导致她患上了关节炎，身体一直不大好。

我记忆中，父亲总是抱着烟袋，整天抽着烟。家境贫困的时候，他仍会留出一片地种烟叶。母亲说那是他的“小锅饭”，不开小灶就无法生存。

父亲有着很大的烟瘾，一睁眼就伸手摸烟袋，然后起床抽一包烟。家里的被窝总是弥漫着烟草味道。

在白天，烟袋常常不离身，停下来就抽上几口。饭后，饭碗推开，吞云吐雾，他总是说：“饭后一袋烟，胜似活神仙。”

妈妈气愤地把烟袋藏起来，但爸爸很快又买了一个。妈妈试了几次后就不再敢了，爸爸的烟瘾太大了，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抽烟。于是，爸爸被人戏称为“老烟枪”。

因为长年吸烟，爸爸有一次性气管炎，每逢冬天，就喘不过气来，医生劝他戒烟，但他就是不听。结果，慢慢地演变成了肺气肿，常常得去医院。

父母的身体越来越差，但孩子们却没有少为他们操心。这些年来，几个家庭都因此而负担沉重。

然而，养儿防老，谁也逃不过这个道理。否则，邻居们会随时把你嘴里唾沫砸死。

我们家还算幸运，在那个光棍遍地的年代，三个哥哥都娶到了媳妇，而且几个嫂子个个风华绝代。

更令人羡慕的是，爸爸用着四间破草房，迎娶了三个儿媳妇，让旁人嫉妒不已。但爸爸却笑着说：“我这辈子就这么点本事，掏不出钱她们又不能把我杀了。”

我嫁给了姑家的表哥，当初爸爸对亲姐姐可一点也不手软，硬是要了几千块钱的彩礼。彩礼钱买了一大堆砖头，三兄弟平分。别人私底下笑他聪明，说娶了个闺女比娶了几个儿子好。爸爸却笑着说：“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又没欺负人。”村里的人提起这件事总是哈哈大笑，笑了几十年。

爸爸和妈妈年纪渐长，身体也日渐衰弱。妈妈常常好好的，但一到阴雨天气，整个人就疼得不行。有时候疼痛难忍，走路都要慢慢地扶着膝盖一步步前进。

父亲总是在寒冷的冬日躲在被窝里，直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些年来，父母的生活大多由哥哥和嫂子照料。我也想尽孝心，但结了婚、有了孩子后才意识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

幸好哥哥心疼我，父母的事通常不告诉我，哥哥也常说："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爸妈老了你常回来看看，买点心意送给他们，照顾家务就好了，家里有我们三兄弟，让你照顾父母别人会笑话的，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哥哥很疼爱我，嫂子对我也很好。

最晚结婚的三哥，父母在他那里居住。三哥和三嫂对父母特别好，他们日子过得很艰辛，不仅种田，还兼职干瓦工，孩子们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妈妈照看。田里的活父亲也总是在帮忙。

父亲在82岁那年离世，葬礼结束后，根据哥嫂的建议，我为妈妈买了一些适合老年穿的衣服。

父亲晚年身体不好，经常气喘吁吁。妈妈心疼又愤怒地责备他戒烟，父亲却说："我一辈子没有贪图享受，不赌博，就这点嗜好，你让我戒了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劝慰妈妈："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就让他随意吧！"

父亲瘫痪了一年后离世，我十分佩服三嫂。当时哥哥在上海工地上工作，每天生活起居大小事都是由嫂子操持。村里的人都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三嫂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将来独生子女多了，大家都要经历这些。"

几个兄弟都很孝顺，尽心尽力照顾父母。虽然父母和三哥一起居住，但每个人对他们都很好，经常送来美食佳肴，过节时也总是一家团聚。

俗话说："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我深感这句话不假。三哥是那么孝顺，却在50岁时离世。那时他的儿子还在上大学，他是在工地上工作时悄然离世的，老板说并非工作时间发生的意外，所以一分赔偿也没有。

嫂子比哥哥年轻九岁，哥哥一生都宠爱着她，两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当听到哥哥意外去世的消息时，她当场昏倒过去，差点没有救回来，我也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嫂子近来日日悲伤，眼泪涟涟，声音哽咽，甚至整日都躲在房间里独自哭泣。

我为此不顾家中读书的女儿，匆匆赶回娘家，日夜陪伴在嫂子身边，劝慰安慰，照料照顾，力劝她为了那个孩子，为了自己的未来，振作起来吧！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如果连母亲也消沉了，将来谁来关心他？谁来帮他照顾孩子？

经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嫂子的情绪渐渐好转，看着侄子即将大学毕业但家中却无力提供房子的情况，嫂子说她想出去打工，为儿子准备一些积蓄。

当时，妈妈对此非常反对，她担心嫂子41岁了，出去后可能不会再回来。

我劝妈妈说：“让嫂子出去吧！时间久了她在家里憋坏了，现在哥哥已经不在了，家里实在需要钱，侄子马上大学毕业了，房子、车子、彩礼都还没有着落。”

嫂子也承诺道：“妈妈，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只是出去打工，以前李成在世的时候不指望我，现在他走了，我又能依靠谁呢？而且，家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我需要换个地方，散散心。”

于是，嫂子决定去浙江，她的表妹就在那里，答应给她安排工作。虽然半辈子没有打过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但她去了一家饭店，开始端盘子工作。嫂子是个老实善良的人，老板也很喜欢她，工作中对她也很照顾。

嫂子在一家饭店工作了一年。老板觉得她为人善良，于是便向自己的表弟介绍了她。但当时嫂子坚决不同意，她说她无法忘记她的丈夫，她想要努力工作，给儿子买车买房。

老板笑着说：“就凭你端盘子，怎么可能有能力给儿子买车买房呢？我表弟有个加工作坊，雇有十几个工人，他完全可以养活你。他的女儿也刚刚大学毕业，你们结婚后，你可以帮他一起管理工厂。你还担心买房的问题吗？”

表弟也表示：“如果你的儿子愿意，你们也可以留在浙江，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于是嫂子回去和家人商量。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侄子作出了第一个反对。他愤怒地说：“如果我用妈妈的幸福来换房子，那我还算是人吗？我会看不起自己，我绝不同意这件事。”

妈妈试图安慰侄子说：“你妈妈才50岁，她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要阻止她。总有一天你会长大，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候你妈妈会孤单一人，这样也挺可怜的。虽然我们家吃穿不愁，但一个人生活总需要有个懂得关心的人。”

最终，侄子也想通了，三嫂便嫁到了浙江。

三嫂离开后，妈妈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三嫂在的时候对妈妈非常好，妈妈舍不得她离开。每天，妈妈都会去哥哥的坟前哭泣。大哥和二哥担心她，便商量着接她回来轮流照顾。

尽管妈妈年纪已经大了，但她并不想过闲散的生活。她每天都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养养鸡鸭，照料那块两分地的小菜园。家里四季飘香，瓜果香甜，吃不完的就送给左邻右舍。有时候还拿到街上卖，卖的时候也都是半价或者送给有需要的人。全村都知道有个善良的老太太在卖菜，有人愿意买，她就卖。

妈妈说：“青菜萝卜不值钱，有人愿意收就比让它们烂掉强。大家都不容易，我种菜用的是鸡粪，不花一分钱，一分收入都是一分。”有时候看见和她年纪相仿的老人来买菜，她都会白送。

妈妈对种菜特别着迷，尽管身体日渐不好，腰疼得不停哼唧，但她还是坚持着。后来哥哥气愤之下把整片菜园全都铲了，还威胁说下次再种就喷除草剂。妈妈这才停了下来。

可奇怪的是，本来妈妈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自从不再劳作后，她的身体却迅速垮了下来。

88岁那年，妈妈已经接近瘫痪，医生建议用中药泡脚改善情况。

当时大哥还不过68岁，但遗传的气管炎问题困扰着他，加上烟酒，不到70岁就身体支持不住了。先是爸爸走了，肺气肿导致他肺衰竭离世，接着亲人一个个离去，我唯有暗自悲伤。

大嫂本来就有糖尿病，并发症导致肾功能下降，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大嫂泪流满面地对妈妈说：“妈妈，我也想尽孝心，但你看我，身体状况太差了，药物如饭一般，我已经无力自己照顾了。妈妈啊，我无能为力！”说完，她跪在床前。

妈妈眼泪潸然，两行泪水滑过干燥的脸颊。

这个重担最终压在了二哥身上，但遗传病公平地影响着所有人。二哥也不例外，他身体日渐虚弱，承受不住这份重负。

两年过去了，我经常回家，尽量减轻二哥的负担。他告诉我：“锦啊，二哥撑不下去了，身体每况愈下，翻身妈妈已是吃力之极。你明年也可能无法继续支撑，我们兄妹轮流照顾，对不起啊，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们商定轮流照顾，但二哥没有等到那一天。可恶的新冠肆虐，他本已有肺部问题，成为第一批受害者。他离开了妈妈和我们，与其他已故的兄弟团聚在天堂。

四兄妹中只剩下我一个，悲伤与恐惧交织，每日泪流满面。担心厄运何时会降临到我头上，如果我不在了，妈妈该怎么办呢？

当时我的孙子还在读幼儿园，我和儿子儿媳商量着是否能让亲家母过来带孩子。考虑再三，最终决定让亲家母搬来和我家住，接替我的角色，照顾孙子。

经历了多次打击后，妈妈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不知道是精神出了问题还是小脑出现了问题。她慢慢地开始变得愈发冲动，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动不动就摔东西，甚至经常爆发口角。

偶尔间，她会清醒一会儿，这时候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自责地说：“我怎么就活着了？我的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了我，我还有什么意义活着呢？”可是刚一说完，她又会开始辱骂他人。

有一次，我的侄子来看望她，那天她情绪很差，一直在骂我。我端着碗在给她盛饭，她却一巴掌把碗打落在地摔得粉碎，我只能委屈地哭泣。

侄子靠近她耳边说：“奶奶，请您别闹了，您这样会惹生气的。如果没有人照顾您，您就会饿死了。”

她翻了翻白眼，嘴里咕哝着：“谁说我在骂她？我在骂我自己。”我哭笑不得，搞不清她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我和兄妹四个都遗传了爸爸的病，患上了气管炎，这种病就像是折磨人的魔咒，死不了却又活不好。尤其是农村的生活条件特别差，尤其是在这个鬼地方——安徽，冬天里屋里外面一样冷。家里的空调像是只“电老虎”，就算装了也舍不得用；生煤炉吧！一闻到煤烟我就开始咳嗽，大冬天的实在是够折磨人的了！

我只能给妈妈盖上几床被子，有时候她还是会冻得直哼哼，想要给她铺电热毯，却又怕她尿湿触电。于是我只能不停地给她换暖水袋，白天还好，夜里起来几次着实辛苦。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老公很心疼我，让我不要过多操心。他经常说：“都90多岁了，再过不了多久也是要走的，别把你也拖下水了。你不管几个侄子，他们自然会照顾好的。”

有时候儿媳妇忙得焦头烂额，还会和儿子吵架。毕竟已经三年了，谁家不需要生活呢？

这一代的年轻人也不容易，靠几亩薄田已经难以养活一家人。侄子侄女们都在外地打工，再说，自己的女儿不肯养老娘，把她托付给侄子，我也不好意思说。

于是我只能咬紧牙关，有时候情绪激动时就会大哭一场发泄。又打不得、骂不得，真是又气又急，巴不得她早点安静下来。但等她平静下来，我又会想起她以前的好，心疼自责不已。

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人走了是有预兆的。

妈妈走的前一天，远在浙江的侄子突然带着侄媳妇回来了。他说这几天一直梦见奶奶，奶奶仿佛就在他身边，一直在呼唤他。他伸手想去拉奶奶，却总是够不到。

侄子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说：“奶奶，您看看我是谁？我一直想念着您，所以回来看看您。”妈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面无表情。

侄子泪眼婆娑地说：“奶奶好像忘了我了，从我小到大，她最疼爱的就是我。”他的声音带着悲伤，说完便哭了起来。

午饭后，我和侄子在聊天时，妈妈忽然说：“李成回来了，你们爷俩怎么没一起回来呢？”

我心里一惊，李成是我已故的三哥的名字。妈妈有时候会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以前我并未太在意。

那天晚上，妈妈异常清醒，要求我帮她洗个澡。虽然天气并不炎热，但我还是怕她受凉，匆忙地用水冲洗了一遍，然后赶紧给她披上浴巾。她却说：“你还没给我打胰子，不打胰子怎么洗得干净呢？”于是硬是让我给她洗了第二遍。

她还把我给她买的手镯、耳环都摘了下来给我。我给她洗澡换衣服，折腾了一身汗，把衣服一扔进洗衣机就匆匆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习惯性地问她要不要起来上个厕所。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换尿不湿，这已经是几年的习惯了。我叫了两声她却没有回应，于是我走到床边掀起被子。

当我碰到她的手时，发现她的手冰凉又僵硬，一点儿温度都没有。我吓了一大跳，原来妈妈已经安静地走了。

她离去得如此安详，就像是进入了长眠一般。看着她安详地躺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了。”

三天后，妈妈入土为安，一切都安排妥当。第二天下午，我回到离开已有五年之久的家。

那晚我告诉儿子，将来若是我年老或者患了重病，选择放弃治疗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我不愿意苟且偷生，宁愿毫无尊严地活着不如勇敢地面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