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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服装店选结婚用的礼服,突然电话响了,是我妈打来的,还带着哭腔:“安安,你,你爸他被,被车撞了……”
我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然后冲出店子。
等我赶到医院,我爸人已经没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叫肖平安,出生在平安夜,居住在西南一个小县城,在一家事业单位做着普通的工作。
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结婚后单过。我未婚夫叫成渝,我俩是大学同学,在老乡会上认识的,在一起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他在乡镇工作。
我俩预备国庆结婚,五一的时候就举行了订婚仪式,结婚典礼各项工作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我爸却出事了。
之后,我和我妈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忍痛把我爸的后事安排了。
从出事到我爸头七,我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心里全部是我爸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未婚夫成渝一直在旁边陪伴我,并不时安慰我:“安安,你要坚强点,你爸虽然走了,可还有我呢?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会加倍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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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走后,原本就有心脏病的妈妈一下就病倒了。她躺在床上三天滴水不沾,头发一夜白了好多,一下老了十岁。我放心不下她,忍着伤心陪在床边。
整整一个月,我和我妈都不相信我爸真的走了,因为家里到处是他的影子。他长年背的皮包还挂在墙上,夏天喜欢躺着睡觉的竹椅子,还能闻到他的气味;还有那一盒没有抽完的香烟,也扔在鞋柜的格段里上。
那双他五十岁生日我买的皮鞋,那个掉了瓷的老式保温水杯,一切的一切还是和他在世时的位置一样,一直没有动。我妈每次盛饭,还是习惯把我爸的也盛上。这种人去楼空的滋味,让我刻骨铭心。
曾记得有人说过,失去亲人不是事情发生的那几天痛苦,而是在某一瞬间,看到某样东西想起了他,悲伤就犹如潮水止不住地袭来,久久不能释怀。这样的场景,在我爸走后每天都在上演。
两个月后,我爸的赔偿金下来了,因为是对方全责,赔了100万元。我妈说看到这钱太伤心了,就给我和我哥各50万。
拿着那张卡,想到是用我爸的生命换来的,我又抑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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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妈精神好一点,挣扎着和我商量结婚的事情,说:“安安,本来今年国庆是你们结婚的日子,可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对结婚这事有什么打算?要不,你和成渝商量商量,看他们家什么意见,能不能先把证领了?把婚礼推迟到明年?”
这话一出,真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按照我们当地的规矩,一个家里一年内不能走两人。
凭着我和成渝多年的感情,以及我对他的了解,先领证,推迟办结婚仪式,他应该能理解。
于是,我就对我妈说:放心吧,他们肯定没问题的,总不能我爸刚去世,女儿就忙着嫁人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也没心思结婚了,我还想在家里多陪陪你。
转天,我来到了成渝家,把我们想推迟婚礼的想法告诉他们。他妈妈想了想,说:我们家人先商量下,再通知你。
于是,我满心期待地等待成渝家同意推迟婚礼的消息。
可第二天,成渝他妈直接发微信语音:你爸发生意外,你家人的心情我们也理解。但结婚是大事,是关系到两家庭未来的大事,不能随随便便就更改日期。况且彩礼都给了,家里的亲戚都通知了,现在要推迟婚期非常被动,又麻烦。
而且,你们两人年纪都大了,这个结婚日期是我们找人算好的,对我们两家都有利。推迟到明年,不知道有没有适合的日期。
我们是想你爸既然已经入土为安,家里更需要一些喜事来冲淡这种忧伤。至于一家一年内不能出两个人,这都是旧思想了,不管也罢,我们家体谅你们,希望你也能体会我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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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知道后,只是叹气,说由我决定。可我哥说:你未婚夫他们家太过分了,不就是推迟一年吗?况且是先领证,难道还怕你跑了不成?他们这是在我们家人伤口上撒盐。假如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家,他们还能高高兴兴地举办结婚典礼吗?
后来,成渝打电话问我,我据实说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看来我们没有缘分,那们就到此为止吧。你把彩礼退回来给我。
听着他在那头无奈地叹气,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我哥听说后说:退就退吧,反正还没结婚。他们一家人知道爸出事后,都没人来看一眼,说明他们家并没有多重视你。你还年轻,以后再选个适合你的。
三天后,成渝把账号发给了我,并在收到我退回去的彩礼钱后,忽然问我一句话:安安,你真的舍得放下我们五年的感情?你爸已经去了,而且是意外,而我们活人还得继续生活,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好好生活来怀念他?
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内疚、自责中,那我们以后如何能好好地生活?我想如果你爸在九泉之下知道你们的想法,肯定也不会安心,他肯定希望我们活得开开心心。
听着成渝那轻描淡写的口气,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让我想到了一句话:世界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我爸出了大事,而男友和他家人却觉得这只是个小事。我们结婚才是大事,所以他们才希望我们按原计划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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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礼退了之后,失望、伤心交织在一起,我心里的痛更深了,每天只能用忙碌工作来麻木自己。我机械地上班、下班,吃饭,眼见我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同事们纷纷安慰我,希望早点走出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妈还沉浸在失去我爸的痛苦中,也顾不上管我。于是,我娘俩在到处弥漫着我爸气息的房子里相对无言。有时实在忍不住了,就俩人抱头痛哭。
就在我沉浸在双重打击无法自拔时,成渝忽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安安,我还是放不下你,听说你爸的赔偿金下来了,赔了100万吧?你得了50万元,是吗?
我懵了!他却讪笑着说:我时刻关心你的……
然后,他又沉默了几秒钟,说:分开的这段时间,我还是舍不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段时间我也过得很不好,就去哄我妈,希望她能同意我俩推迟结婚的事情。动员了好久,她终于同意了,但是有个条件。
我有点诧异,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什么条件?
成渝吞吞吐吐:要想推迟婚礼,那就把你那50万元作为陪嫁拿过来,正好我们可以付个新房首付。这样,你以后也不用和我爸妈同住了,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想和老人一起住,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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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条件?你再说一遍,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我爸妈的意思是,如果你把你爸的赔偿金50万元陪嫁过来,他们就同意把我俩的婚礼推迟……”
成渝重复了一遍,话间透露出一点点得意。
我终于明白了,他家是把主意打到我爸的赔偿金上去了。
“这是你爸妈的意思,那你的意见呢?”我仍然不相信地再次问成渝。
成渝说:我爸妈说了,这是为了我俩好。现在你爸走了,家里顶梁柱已经倒下了。你哥嫂早已结婚单过,而且你嫂子不满你妈把50万元分给你,心里对你妈有疙瘩了,你妈说不定就靠你养老了。你把50万元陪嫁过来,我们买了新房,才好为你妈养老。否则,你和我爸妈在一起,你妈老了,也不好意思来我家养老吧,对吗?
成渝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话:你把你爸赔偿的50万元陪嫁过来……
我脑子一懵:彩礼15万元,却想叫我陪嫁50万元,那是我爸用生命换来的,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他们是觉得我爸不在了,出了彩礼肯定也不会有啥嫁妆了,算盘打得真好。
原以为彩礼都退了,他们又同意推迟婚礼,是因为被我们的真挚感情所感动,不想棒打鸳鸯。原来却是打赔偿金的主意,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在他们眼里是什么,需要倒贴嫁给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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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渝见我迟迟不吭声,说:为了我俩将来的幸福生活,你好好想想。
我直接回答他:不用想了,推迟婚礼也没必要了。我们既然都已经把彩礼都退了,也算正式分手了。而且那50万元我也全部给我妈了,那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我们以后就不要联系了吧,各自安好。”
说完,我挂了电话,并把成渝一家拉黑了。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感觉解脱了。幸好,这50万元让我认清了成渝一家人的真面目。也许是我爸的在天之灵,为了让我以后免受伤害,保佑我及时止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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