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可口火红橘

本文转自：宝鸡日报

馨香可口火红橘

◎李寒歌

我小的时候，父亲在四川打工。每年冬闲回家时，都要带好多橘子。母亲把父亲带回来的橘子总要先拿出一部分，用围裙兜着挨家挨户地分给邻里乡亲，让村里人都来分享父亲归来带给我们的欢乐与喜悦，剩下的橘子分给我们姊妹几个。我是家中老小，因而每次分橘子，都会得到父母的偏爱。

那时的我，觉得橘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为了“细水长流”，我每次都将分到的橘子让母亲保管。因为我知道，把好吃的存放在母亲处，那是再安全和放心不过的地方了。当我要吃橘子时，母亲总要先微笑着骂我一声“小馋猫”，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几瓣馨香的橘子让我解馋。记忆中，父亲是从来不吃橘子的，他说在四川橘子满山遍野，一片火红，他早已过饱了橘子瘾，母亲总说“橘子不好吃，大人是不喜欢吃橘子的”。有一次，我将一瓣橘子塞进母亲嘴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母亲将我抱起，随着深深的一吻，将那瓣香气四溢的橘子又送进了我的嘴里，连声说：“不好吃，不好吃。”

“大人是不喜欢吃橘子的”！这是母亲常说的一句话，但母亲却把我们扔掉的橘皮洗净晾干，然后捣碎拌上作料包成包子，再津津有味地品尝那橘子的馨香。

橘子，在我的童年，是多么金贵的水果呀！多少次在梦中，我随父亲一起到那橘子流香的四川去，和父亲在漫山遍野的橘林里追逐嬉戏。

那一年的冬日似乎来得特别早，在一个寒冷的黄昏，一辆草绿色的救护车平稳地停在了我家门前，两个陌生人从车上搀扶着父亲回到了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怯生生地问父亲：“大，带橘子了没有？这次回来一定要带我到四川去。”父亲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带着，带着，带了一大筐。”父亲眼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那两人告诉母亲：工队在山上施工，发生意外，为了掩护工友，父亲被飞石砸伤了腿，在当地已尽了全力治疗，现在回家需长期休养。临回来时，父亲嘱托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带些橘子。说着从车上抬下一大筐橘子，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而且每个红红的橘子还带着两片翠生生的叶子，看一眼就让人发馋。

那辆救护车刚一走，我就耐不住诱惑，嚷着要分橘子，大姐竖起眉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二姐一甩辫子踹了我一脚。那一年，姐姐们再也没有和我分吃橘子，于是我整天有吃不完的橘子。

父亲负伤不久，母亲就因积劳成疾而撒手人寰。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去过四川，我们再也没有围坐在炕头分享橘子带给全家的幸福和喜悦……

二十多年过去了，有一次我回家看望父亲，回程时父亲送我到公路边等车，当长途车快要来时，父亲突然嗫嚅着问我：

“城里橘子贵不？”

“七八毛钱一斤！”

望着父亲那清癯而布满皱纹的脸，我随口答道。

父亲结结巴巴地说：

“如果方便……下次回来……捎几个……”

说完，父亲已满脸涨红，像做错事的孩子，懊悔中显得羞赧和不安，猛然转过身去，匆匆地往回走。朝阳下，父亲那佝偻的身影一瘸一拐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