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老人可怜帮她完成了一个心愿，没想到，却成全了自己的婚姻

午夜，街头一家小面馆还亮着灯，一个顾客都没有，满头白发的店主奶奶神色温婉的坐在前台，静静眺望着远方。

万家灯火，车水马龙，对面的商业区才一年多就已经人声鼎沸。相较之下面馆所在的街区非常冷清，整条街的商户几乎都搬走了，除了这家面馆，四下漆黑一片。

“姨妈不肯搬，说要等一个人，她已经等了四十多年了。”

我的雇主张冉，江艳红是她姨妈，也是这家面馆的店主。

我在本市开了一家小有名望的摄影馆，化妆师摄影师就我一人。我最擅长仿妆，可以把任何人化成你想要的年龄，外貌，几乎以假乱真。我技术好，收费也贵，但生意很好。

通常我都是在店里接活，除非你出得起天价，否则我绝不接外单，可今天我破例了，我只收了500块钱，都不够材料费。

“我姨妈记忆力出了问题，很多事都记不清，但她很执着。五年了，这个面馆其实早就没顾客了，她迷糊的经常忘记买食材。可她每天依旧坐在那儿等，上个月，姨妈心脏不舒服，医生让她住院，可她不肯去。她已经等了大半辈子，那个人要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张姐声音哽咽，“我就姨妈一个亲人，姜小姐，你帮帮她吧。”

“好，但我要先知道她的故事和她真正的心愿。”

我摆了摆手，张姐本意让我请一个临时演员，冒充那个人老去的样子，圆老人最后的心愿。可专业如我，做就要做到极致，老人的心愿未必是张姐的期望，我必须问个清楚。

我打开手机，点开一张图片，七十年代的黑白老照片，小面摊前女孩梳着麻花辫，扎着鲜红色的头绳，男生穿着白衬衣，绿军裤，俩人对着镜头，离的有些远，笑得却很甜。

“奶奶，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医院？”我走进店铺，坐在老式的木质座椅上，桌子也是老样式，我在旧照片上见过，桌面凹凸不平，都是岁月的刻痕。

“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会回来找我，我得等他。”奶奶很温和，也很倔强。

“奶奶，你们怎么认识的？”

老人嘴里的故事，比从张姐那听来的更细微，也更纯粹。

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海誓山盟，一对70年代初年轻男女的清浅爱恋。

那年，高考恢复，他在附近备考，她和家里人经营个小面摊。他天天过来吃面，她慢慢熟知了他的喜欢，一勺老汤半勺辣椒，不加香菜。

爱情就是这样简单，四目相对，彼此都明白，只是都还年轻，有些话从未宣之于口。

那天，他照旧来了，只是神情颇有点紧张。

“还是老样子？不加香菜……”她笑着问。

“我考上大学了，明天就要离开！”一句话，她愣在原地，手指捏地发白，他真的要走了么？

“等我回来，我就和你结婚。”清秀的男子汉第一次涨红了脸，可他的声音却宛如山涧的清泉。

她沉默良久，从头上摘下红头绳，系在他的手腕上。

“等你回来，我还给你煮面。”

“奶奶，他去了大城市，有了更好的选择，五十年，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说不定他早就结婚，儿孙满堂早不记得你了。”

“他不会骗我。”奶奶站起身，“等不到他我绝不走。”

“你们……kiss过吗？”我皱了皱眉，问。

“……”老人一脸疑惑。

“亲嘴。”

她摇了摇头，有点尴尬。

“拥抱呢？手总牵过的吧！”老人依旧摇头。

“那你们也没多真深厚的的感情啊，充其量搞个暧昧，至于等40多年！”

“你不懂……”奶奶缓缓垂下头，眼神无比温柔。

我心头万马奔腾，啥年代了都，居然在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奶奶脸上，看到了少女的清纯与羞涩。

“奶奶，别傻了，男人的话不可信。签个字，一大笔拆迁费，足够您治病，颐养天年，何必等一个早就忘了你的渣男。”

“反正我不走，等不到他，我不会走。”

奶奶生气地站了起来，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不搭理我了。

我耸耸肩，故事我看明白了。老人的确糊涂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五十年前，她一直在等，我知道她等的是什么了。

“江流，帮我个忙，这是剧本!”我把两张A4纸扔在他的办公桌上。

江流，我的好闺蜜加铁哥们，我俩熟的已经忽略了对方的性别，从小一起洗澡，长大了玩娶媳妇儿的游戏，我演新郎他演新娘，咳……小时候我人高马大，他又瘦又小，长得和林黛玉似的。

可现在，他坐着几乎和我一般高，我踩着六公分的恨天高都够不着他的肩膀。

我严重怀疑他出国的这几年在外国吃了激素。

“这次让我演什么？”

他摘下眼镜，揉揉眉心，好好的大老板阔少爷不当，非回到这犄角旮旯的小二线开公司，天天累成狗，图什么？

“一个渣男。”我气呼呼冷哼，“一个背信弃义，见异思迁的现代陈世美。”

“你觉得……”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

清冷的气息皎皎如月。

“我有这种气质？”

他靠近我，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我一屁股仰倒在他舒适的办公椅上，两条小短腿费力地往桌子上搭。

我捂着刚吃饱的肚子，活脱脱像个孕妇。

“姜宁，能不能保持一下你在别人面前清新脱俗的形象？”江流一脸宠溺地走过来揉我的头发。

“你又不是别人!”我打开他的手，示意他坐在桌子上，然后，把我的腿放在他大腿上，这个吃撑点比桌子强，又修长又结实。

哎，瞅见他这大长腿我就来气，真想咔嚓了接我腿上。

我忍不住伸出手又掐又捏，手感真心不错。

“姜宁，我也是个男人，你这样就不尴尬？”他皱着眉，似乎有些无法忍耐。

“小气鬼!能捏坏咋滴。”

我收回手，掌心莫名有点发烫。

“这故事……演出费多少？”他的视线飞快扫过我狗爬似的手稿，勾起唇角。

“二百五!数字不错吧，和你多配。”我噗嗤乐了，“这单本姑娘就要了五百，分你一半够大方吧!”

“哈哈……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个数似的？”

江流仰着头大笑，我目瞪口呆，傻在原地，对哦，我咋把这茬忘了。

“明天下午来我工作室，记住，自备服装，我只负责化妆。”

我火烧屁股的跳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手告别，“钱我微信给你转过去。”

“老规矩，记账！”

“得嘞!”我捂着钱包，眉飞色舞，有江流在就是棒棒哒，自带服装，还可以记账。

我也不记得从小到大糊弄过他多少回了，白出国了好几年，还跟小时候一样傻。

第二天傍晚，我骑着小电车带着江流拐进了老街，张姐看见人的瞬间，脸色一片惨白。

要不是我拦着，估计掉头就跑了。

“姜小姐，你化的简直太像了，我都以为见到……不过，这么年轻，能过关吗，不是应该老年人才更符合现实。”

“相信我，绝对可以。”我胸有成竹，张姐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我平时的收费，这次才收了五百，几乎等于白干。

“伸手!”我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江流的手，给他手腕系上我编的红手链。

那种老式红头绳我找不到，这种手工线编成的勉强能用。

“记住，渣男的气质……告诉她，你早就结婚了，已经把她忘了。”

按照我的剧本，老人虽然70多，但记忆出了问题，她以为自己才20多岁，还在等待自己的爱人，所以我把江流画成了分开后四年以后的样子。

脸上给他打了一层厚粉，他的皮肤太清透，没有岁月感。

我想让江流告诉她，他已经移情别恋，让她不要再等了。

老人死心了，就会卖掉面馆去医院治病。

虽然有些残忍，但生活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不能一直活在幻想中。

说实话，我没想到江流会篡改我的剧本。

我看着他站在门前踌躇，生怕他掉链子，没想到，一分钟后，他缓慢抬头，变成了另一个人。

就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七十年代。

原本略带清冷的一张脸，变得温润和暖，一双眼眸深情而专注，沁满了柔光。

一瞬间，我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脸颊好像吃了辣椒一样滚烫。

“是你吗？”老人看见江流的一瞬间，倏地站了起来。

“是我。”江流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我花痴一般的把脸贴在玻璃上，心中默念，江流，你就是个渣男，我都被你迷惑了。

“你怎么……还这么年轻？”老人迷惑的看着江流，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都这么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她想起来了。

我心里叫苦，江流却十分平静。

“艳红，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不过，你不要害怕。”江流缓缓走近老人，把她搀扶坐下。

“我之所以这么年轻，是因为……我已经去世了。”

老人手一颤，眼中并无一丝惊惧，相反，满是心疼。

“毕业后我本来想回来找你，兑现我的承诺，可我回城的时候遇到火灾，我去救火……我救了好多人，自己却……”

“你牺牲了？”老人一把抓住江流的手，“还疼吗？”

老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满脸。

“你最怕烫，面热一点你都不肯吃，那么大的火，一定很疼吧。”

“都过去了。”江流眸光带着心疼。

“我一直记着自己说过的话，可是我没办法告诉你。”

“我是不是要死了？所以才看见你了？”老人看着江流，眼睛灿烂的和星星一样。

“不会，你还得活十几年呢？”江流的声音平静，温和似乎有一种魔力。

“可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我愿意等，我希望你活着，替我好好活着，去看一看外边的世界，去我们曾经说过的那些地方，我会等你，不管十年，二十年，就算你一百岁了，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永远不会变。”

白发深情的老人，清冷如月光的男生，如此不搭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无比的和谐，感动的我直想哭。

江流的眼睛看着远方，深情而缱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再次狂跳。

天啊，为啥我觉得刚才他说的话好像是在对我表白？

视线中，他的动作轻柔，眸光似水。

老人给他煮了面，静静看着他吃。

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老人年轻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麻花辫，系着红绳，她和他并肩坐在餐桌旁，四目相对。

时光仿佛定格在了这个时刻。

我的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张姐更是咬着嘴唇哭出了声。

后记：

老人睡着了，清醒后一个人对着窗外，看了好久好久。后来她主动签字，卖了面馆去医院治病，经过诊治，身体很快痊愈。

两年后，我在老人的朋友圈看见她在云南大理旅居的照片。

老人笑得很幸福，眼神温暖而明亮。

而我，也靠在江流怀里，吃着他切好的水果抹眼泪。

我的腿依旧搭在他都大腿上，确切地说，我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

我已经嫁给了他。